九章辞
第三章·夜阑干
[特别想谢谢的人：一大串字母，实在难得记，但我觉得他的评价最为真实。我写文章太虚伪，总是用自己的想法去套在角色身上，如今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克服了，或者克服了一小点点，所以十分地想再听他的评价和建议。但的确，所有角色因为自己的性格去选择自己的命运，我只有资格写下来，没资格改变。倒是如今，我觉得这文写得不好，没有想要一直读下去的感觉。]
两天来绯嫣不曾与沧涟说过一句话，沧涟也自觉地搬到书房去睡。绯嫣每每从恶梦中惊醒，一眼就瞥见书房中微薄的灯光，还有沧涟在摇曳的灯火中孤独的身影。
昨夜绯嫣又是一夜无眠，不好的预感盘踞在她的内心，有关沧涟，有关情儿。她倚着床檐，呆呆看着昏黄火光中贴在窗纸上左右飘忽的影子，心里还是猝猝地一痛。起身寻了件衣衫搂在怀中，绯嫣迈开忐忑不安的步子，一步一步向书房的方向挪去。
明天苏无欲会娶情儿，此时绯嫣却极其希望这件事情别发生。有关四贵族家的长公子，自己原本一个也不了解，只是嫁与沧涟以后侥幸能感知他的心境。那日苏无欲留下的印象并不太好，而情儿偏偏与自己一同长大，她的幸福自然也成了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
绯嫣担心飘雪，她刚刚流产，当时虽然过了危险，但如果料理得不好也会有危险，而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定期去小楼打理的管事嬷嬷知晓。
一路上浮想联翩，不知不觉中绯嫣就到了书房外廊。
她站在原地迟疑了半晌，手指紧紧捏着那件衣衫，表情深邃地望着那个身影。他的发像是垂了下来，并未好好梳理，动作像是有些疲惫，懒懒地靠在一边，单手支着身体。
看得绯嫣的心揪紧在一块。
绯嫣记得，每日清晨他都会耍赖，要自己来为他梳理头发——一头的乌黑细密，情愫一般丝丝缕缕。
他爱水，爱得极至。
酒暖夜寒之时，他却偏爱泛游湖上。
庸懒地斜卧在竹筏上，右手枕头，左手转玩着青铜觞杯，这一头黑发便与水波融合一体。
筏舟起伏，绯嫣不谙水性，虽时常随他前来，却依旧不能习惯。却每每倚他坐定了，那样的姿势便足够让她放下除去温柔外别的所有心绪。
铮弦之声如同珠水滚落破碎，歌吟欲语迟。
想到这里，绯嫣整颗心便软了下来，她暗暗怪自己因为情儿沾在琴上的字条胡思乱想，即便沧涟骗自己，也应该有他的原因。她相信，沧涟不会伤害她。
鼓起勇气，绯嫣举步朝书房过去。
突然，另一个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将绯嫣愕然地怔在原地。
“沧涟，楚情的确是倾国倾城的尤物，不是么？”说着嘿嘿地狞笑了。
沧涟不答，只冷哼了一声。
绯嫣慌忙蹲下，慢慢移进窗户，隐在那之下。
那人此时又发话了：“那夜你可是看得眼都直了，当我们都是瞎子么？”
沧涟似乎懒然地拂了拂袖，茶杯相撞，轻微地叮当响了几声。
绯嫣将衣衫更紧地搂住，瑟瑟地缩成一团。那夜沧涟的表情她也看见了，那是怎样触目惊心的深情呵，连她绯嫣也完全不曾得到过的深情。
苦笑，绯嫣突然觉得内心很空，空得似乎被完全掏了干净。她开始后悔自己跑过来，原来沧涟根本不是用另外的方式守着自己，而是同别人谈论情儿的美丽。
绯嫣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普通得随手就能抓到。
正想起身离开，沧涟的声音却突然传来了，竟像磁石一样又将她紧紧地吸在了原地。
“一天明你不是就能娶这个倾国倾城的尤物了么？”语气中满是戏谑。
绯嫣大惊：苏无欲！？他想做什么？
“呵，抱得美人归，谁不想？只是……”无欲呵呵地笑起来，“不过，沧涟，对我来说，你能答应那件事，才最让我觉得高兴。”
沧涟“呼”地出了口气：“你说‘魄煌’？那就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哈！”无欲像是十分惬意，“你太小瞧我了。”
“只怕飘雪的事，你摆不平。”沧涟冷笑，“要知道，这可是会连累不少人。”
“你想怎么样？”无欲像是突然被揪住了辫子，语气顿时谨慎了许多。
刷的一声衣响，绯嫣在窗口见沧涟的手随意地斜斜地一切。她吓了一跳，惊慌地后退了几步，啪地瘫到地上。
还好里面并没有发现外面悉簌的一声响。
无欲顿了许久，像是犹疑不决，终于又开口，语气冷然道：“只有这个方法么？”
沧涟却心平气和：“我想不出别的。”
又是半晌的沉默。
沧涟此时先开了口：“随便你吧。反正那女人是你的。”说罢从椅子里起身，往门边走来。
绯嫣立即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沧涟，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呐。”无欲突然苦笑道。
沧涟冷冷地笑，却像是停了下来，又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放心，明日如果能成功将楚情送来，我即刻就为你取魄煌。”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捅到了绯嫣的内心。
昨日她在琴上看见情儿的字是：速逃，你身体里有魄煌的一部分。
绯嫣突然不怕了，不怨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不是么？
她暗暗想到：不逃，我死也不会逃，即便沧涟杀了她取魄煌，然后要情儿，她也无所谓。情儿没事便好，而且沧涟可以很疼情儿。绯嫣相信，情儿有能力让大家都幸福，不像她，怯懦优柔。
有关魄煌，她自小就听过，那剑会随着一定的轮回寄生在某个人的身体里面，但如果强行取出，寄主即刻会被吸干精魄而亡。而冷家就掌控着取剑的钥匙。
但是，不能让飘雪有事。
绯嫣定定心，起身想走。
“有人！？”里面突然吼道。话音未了，只见一条身影逐电追风一般叱咤而出，绯嫣不懂咒术，只本能地紧紧闭上眼睛，只觉阴寒一掠，定在了眉心。
试探地张开眼，见无欲的匕首正对着自己。正疑惑他为什么不下手，却见他的脖颈上一抹细微的银光，沧涟宽衣博带，衣衫在风中翻飞。
“嫣儿，你回去。”沧涟轻声命令，像是没事人一般。
“冷沧涟，这个女人不能留。”无欲一半像为大家着想，一般像是在报刚才沧涟那个“方法”的仇，声音中有一丝丝快感。
“她不懂。”沧涟面不改色。
“不怕一万……”无欲话还未说完，却被沧涟一句话截断了，“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现在就杀了你。”
语气平淡，但不容辩驳，毋庸置疑。
绯嫣尴尬地站在那里，夜风一刮，她整个人瑟瑟地颤抖起来。
“哼”，无欲冷冷一声，刷地撤回了剑，同时，他脖颈上的那丝银光也嗖地消失了。
沧涟越过他上前，将绯嫣手中搂的衣衫取出披在她身上，对着她的耳轻声说道：“听话，回房间去。”
绯嫣觉得有股冷气从脚底刹那蔓延全身，手脚立即不再受大脑控制——沧涟对她下了迷魂咒。
转身，绯嫣一步一步朝房间挪去。
此时，东方已经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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