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辞
第二章·莫倚阑
[关于人物名字的解释:这个故事开头是在05年,因为诸多原因于是一直留了下来,我没有改动当时设定的名字——它们全是朋友当时用的ID,不过是在上面冠了姓,或者是改了字。但是剧情应该比原来的凝练许多。我不清楚她们是否已经有新的生活,是否不愿意被别人提及过往,但希望能够体谅。也希望读者能够将这些名字与人物分离开来。]绯嫣呆在院落廊栏前,看下方尘涧烟笼雾缭,如今正当朗月之时,小楼像是悬浮于空中,起起伏伏。
飘雪的孩子终于还是没了,真正地没了。
其实绯嫣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不要孩子,飘雪像是口是心非,所以才会有让自己用药打掉的举动,可既然不想要,她为何又强撑着自己与无欲打斗?
为飘雪的流产忙乎到半夜,终于让她能安然地睡下。
心中积郁,辗转难眠,绯嫣于是出来透气。
叹气,绯嫣不禁地想起沧涟:他在多好,他总是那么聪明,总是什么都知道。
正在入神,突然身后哐啷一阵弦响,有人吟唱:“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是容易见时难……”
绯嫣略微惊愕地侧身来看,见情儿斜拖了一架瑶琴,正是自己弹了19年,却在出嫁时留下的那一架。
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绯嫣侧身接过琴,端坐窗前,月光薄洒而入,染了她满面的光华。
举指间,楚情绫带荡漾,袖随曲翩然,与跌宕的乐音交糅一体。
正入兴时,有悠长的歌声应道:“有幽辞兮分九章,美人舞兮纤指弹……”
曲舞虽然不断,但因为弄曲舞袖之人淡淡的愕然而出现短暂的阻涩,两人瞥见方才歌声正来自方才出来的凝儿,又复流畅起来。
如往昔一般和谐曼妙。
“起波澜兮夜阑干,莫凭栏兮将破晓。”
情儿的影在月晖中舞成了绝美的蝴蝶,凝儿的歌声化成流风,在情儿的舞步间穿插,像是风举飞了漫天的飞花。
绯嫣的琴中略然地有了些忧伤,似乎本性中感伤的一面,零落地随着情儿飘洒出来。
“情义许兮生死交,樽中酒兮笑含伤。”
凝儿唱的,是作为烟雨凌若门四位上祖之一的冷月所写的《九章辞》。冷月以姐姐的身份爱一个人爱了一生,却始终不能得到他哪怕一点点的垂怜。
绯嫣一听竟不禁地打了个寒战——凝儿的歌像是个暗示,或者是个预言。但很快的,方才猝然的惊慌像是夏夜的闪电,瞬间劈下,却迅速地过了。
“流雨回兮浮云逐,愿相逢兮不相识。”
歌音未了,却听啪啪啪啪几声击掌,三人惊讶地停了下来。
一人撩帘出来,眼若繁星,笑似纹水。
凝儿的脸刷地红了一片:“沧涟哥哥……你来怎么都不出声呐!”
沧涟却淡笑道了一句:“情儿果然是美若月晖”。
如此的答非所问让凝儿有些失落,沧涟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楚情,像是绚丽多姿的瑰宝掩盖了周围所有的平庸凡俗。
突然,“当”地一声巨响。
沧涟一个激灵,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然循声望去,见绯嫣身下的琴连断了四根弦。她将手握藏在怀中,隐约可以看见粉白的裙子上赫然地有猩红的一片。
沧涟冲上前去抓她的手,她却死死捏着,一直往后缩。
凝儿在他们身后忧然地启唇,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地被楚情拉住了。凝歌回首疑惑地看楚情,却只见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绯嫣是绝对拗不过沧涟的,毕竟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柔弱女子。
沧涟将她的手摊在自己掌心,纤细的手掌上,汩汩地向外冒血。他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将血揩拭干净,心疼地问道:“疼么?”
绯嫣不言语,只是略微摇了摇头。
沧涟复又举手为她拭泪,柔声道:“还说不疼……”
绯嫣只是微然一笑,还是不说什么。
啪嗒。
啪嗒。
沧涟感到自己的手又砸上了两滴冰凉的水珠。
“时间不早了,沧涟哥哥,你带嫣儿走吧,给人发现了对谁都不好。”楚情冷冷道。
凝儿愕然地看情儿的表情,俏丽的面庞笼了整整一层寒霜。沧涟隐约地皱了皱眉,搂起绯嫣,意味深长地凝视了楚情一眼,飞身就向外离了去。凝儿“哎”了一声想拦他,却被绯嫣猝然投过来的漠然神情震住了,她没见过,从没见过,绯嫣如此自卑落寞的模样。
楚情凝视着这两人背影,待到他们走远了,突然说道:“凝儿……将绯嫣的琴烧了吧……”
凝儿愕然地问道:“为什么!?”
楚情冷哼了一声:“冷沧涟也是想握住魄煌的人,可是握住了绯嫣就握不住魄煌……”说罢从齿间又挤出模糊的四个字:“道貌岸然……”
“魄煌??”凝儿从未听过那东西,又见楚情如此,更是一脑子浆糊。
“没什么,收拾一下,去休息吧。”楚情却换回微笑道,“我来照顾月姐。”
凝儿又启了启唇,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楚情上前抱起那架残琴,长叹一声向后堂去了。
此时,东方一颗明星,冉冉升了起来。
凝歌呆呆坐在自己闺阁内,她实在想不透:情儿为何先要自己烧掉绯嫣的琴,后来又将它拖着离开;为什么开始还为绯嫣的曲一舞,后来见她伤了却不许自己过去。
满脑子的问号搅得她心绪不宁。凝歌猛地站起来就朝门外冲,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转身坐回丝床上。半晌,她又猛地站起身,停顿了许久之后,又颓然地坐了下去。如此反复好几次,她像是终于下了决心鼓了勇气,揽起丝裙向外跑去。
猛一用力推开楚情的房间,里面却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这房门前档了一架不绘物什的屏风,隐约可见里面简单的竹桌竹椅。
绕过这些屏风进去,里面是张素丝小床,窗前架了刺绣,绣的是朵廉然出水的菡萏。竹桌上是简单的笔砚,以及薄薄一本《诗经》,左边摆了一盆水仙,正是花开烂漫时,正散着幽香。
素净清爽,却比飘雪那间又多些优雅古意。
凝歌慨然想到:情儿如此一顾倾城的女子,性格却飘然世外,实在令人仰慕。
光顾着欣赏这素雅,凝歌突然手一滑,将那本《诗经》甩到地上。慌张扑上前去地拣起,凝歌扑扑地抖着书页,想将被折皱的书页理顺。正抖着,却见一张纸条飘飘悠悠地坠了下来。
凝歌奇怪地拾起那叶纸片,只见上面用陌生的字迹些着几字:绯嫣则魄,合楚为煌。
正奇怪这张字条的内容,凝歌突然闻到外面有什么被烧糊的味道。慌然地将字条随便插在书中,将书扔到桌上,凝歌赶忙出去想看个究竟。
院子中央升腾起浓郁的一股黑烟,凝歌噔噔噔地冲下楼,惊骇地看着楚情正使术行咒,她的脸被面前的火光映得通红,虽然此时正值清晨。
火焰中劈里啪啦地烧着什么,凝歌细细一辨,竟然是绯嫣那张琴。
“你干嘛啊!!!”高吼一声,凝歌扑上前去要拉那把琴出来,却感周身风流骤然而起,瞬间就将自己绑得严严实实。
楚情停下了行咒,但火并不灭。她转头来看使劲挣扎的凝歌,微微地苦笑了:“凝儿……让它烧吧……”
“嫣儿以后还能用的!!”凝歌不依不饶,愤愤地吼楚情。
楚情像是有了些背负,叹然道:“凝儿……这样了她以后才能用……”
“你什么意思?”凝歌一下愣了,烧了的东西只有死人才能用。
楚情却像是若有所思,凝视着火焰道:“我想请你帮忙。”
“我!?”凝歌大愕,“什么忙?”
楚情舞袖一挥,凝歌顿时觉得周身轻松下来,显然是方才下的风咒散了。
楚情尴尬地看她起身拂袖,半晌后终于还是发了话:“飘雪姐姐觉得好些了么,我们先去看看她。”
绯嫣缩在被褥里面,呆滞地注视自己那夜被弦割伤的手。
沧涟此时抬了个小巧的瓷碗进来,柔声对她道:“嫣儿,还懒么?”
绯嫣略微抬眼看他,沉默着支起身子。
沧涟端着碗坐到她身边道:“手还疼么?”
绯嫣摇头。
沧涟像是有些失落,从回来到如今,绯嫣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他探出手将绯嫣揽进襟怀,轻抚着她一头的长发:“怎么了?有心事?”
绯嫣却轻然地将他推开。
沧涟对着举动有些愕然,她嫁过来如此长的时间,从来不曾有过。正想再问缘由,却见绯嫣将昨夜他将她留在小楼时候季在她头上的饰品举到他眼前。
沧涟并没说什么,却是疑惑地看绯嫣。
沉默了许久,绯嫣像终于整理好了思路,幽幽地问道:“好像,烟雨凌若四位上祖中,冷家上祖冷月,十分擅长使剑。”
沧涟似乎提高了警觉,沉声道:“没错。”
“她的剑,从来是由自己的内息凝结而成?”绯嫣又问。
“没错。”沧涟还是那句。
“她死以后,却因为某种原因,灵魂被炼铸成剑,叫魄煌?”
“你在哪听到的这么多乱七八糟东西?”沧涟表情突然和悦起来,微笑回答。
绯嫣微蹙了眉头,继续道:“这个,是魄煌上的钥匙?”
沧涟似乎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个?只是普通饰品罢了。”
绯嫣淡笑了,再没说话,将饰品放进沧涟手心,接过那碗汤,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她看得出来,她的沧涟知道很多东西,但是他在对她撒谎。
昨夜,就在沧涟目不转睛地看情儿时,她看见了一样极不该看的东西,藏在她的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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