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中八仙：梦回唐朝之醉会太白

　　我心中大喜，从形貌风度以及他念的诗句，知道这人必是李白无疑了。李白共有三首《行路难》，这一首正是他赐金放还后所作。

　　我想该如何上前攀谈呢。心中一转，想起了赵翼的《论诗》，便高声吟道：“李杜诗篇万古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李白闻声，停住舞剑的手，慢慢转过身来，夜风中白袍飘飘，虽是醉态，仍如仙人一般，道：“阁下何人?”

　　我上前施一礼，呵呵笑道：“先生不认得我，我却认得先生。且不管我是谁，看看我怀中何物。”遂将手伸入怀中，取出李适之所赠西风烈酒，量于李白面前。

　　李白见酒大喜，“此酒乃李适之府上之物，他为人散财好客，常年门客不断，于府上痛饮。一般所饮不过桂花酒、仙露酒，此西风烈酒不曾轻易送人，既送于你，想必是同辈性情中人。来来来，你我先饮几杯再叙不迟。”

　　我道：“来得匆忙，未料能于此地相逢先生，不曾备有杯盏。”

　　李白道：“不妨，我酒壶正好已空，你可将酒倒来一半，你便用坛。”

　　我依言而行，两人痛饮一番。

　　少顷，李白道：“兄台虽着本朝衣着装束，口音却非本朝中人，不知从何而来?”

　　我言道：“先生长我11岁，呼我兄弟便可。说来也许你不信，我来自1000多年以后的时代，由于玩一种游戏，得以回到唐朝环境，没想到今日游戏成真，有缘面见先生。”

　　李白倒也并不吃惊，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连日来周围总见得许多言语古怪之人，多数还言语粗俗，脏话不断，动辄发怒相殴，初还以为是随蛮人流入，原是来自未来之人。看来我访仙寻道也并非虚事，世外果有仙境存在，方能时空穿梭。”

　　我哈哈笑道：“说到蛮人，我就想到先生醉草吓蛮书的故事来。当初先生遭杨国忠、高力士二人轻薄，逐出科场。后巧有渤海国使者以蛮文上书，满朝文武无人能识，唯先生能识，得知章先生荐于天子。当庭宣读蛮书，满朝无不信服，后请先生写回书，因令国忠、力士二人捧砚脱靴，以雪前耻，且由是使得渤海国长久臣服于天朝，真乃大快人心。”

　　李白道：“想我李白岂是低眉折腰事权贵之人。然当初虽则令二人当庭出丑，因此也惹下祸患，那日皇上与贵妃沉香亭赏玩，令我填词，我醉书《清平调》三首，博得天子和贵妃称赞。”

　　我接道：“其一：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佛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其二：一技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在断肠。潜问汉宫难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其三：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李白点头：“正是。数日后，高力士于贵妃前中伤于我，言我以赵飞燕事讽刺于她。她信以为真，又言于天子，逼天子疏远于我。我由是萌生去意，屡次请归于天子，天子最终赐我金银，放我出京。我非爱金银，以作酒资尔。想我虽不愿与奸宦为伍，愤而辞去，但满腔抱负终难实现，实是令人不胜其悲。”

　　言毕，狂饮一番。

　　我亦有感，跟着狂饮一阵。

　　李白突道：“适才你所吟那首诗，是自己所作?”

　　我想起是刚才那首《论诗》，因赔罪道：“此诗并非我所作，乃清人赵翼所作，并非有意轻慢于李杜二位先生，只是表达了一种时人的追求，提倡时代特色而已。”

　　李白道：“无妨。杜想是指杜甫。我早听闻他的诗名，只说他最近可能在东都洛阳，我正准备择时前去会他。”

　　我说：“你此去一定可以遇到他。”

　　李白道：“你我絮叨半日，还不曾问兄弟名讳?”

　　我回道：“游戏中我名‘剑系君心’，原名痴情天王，朋友们惯叫我痴呆，后来干脆称为‘呆子’，呵呵。”

　　李白笑道：“闻得闻得。偶尔听得周围人谈论中提到一剑系君心，每至有所活动，皆随口而出诗作。不过恕我直言，那些诗在我看来，还是有些粗浅，尚须研磨，愚兄直言，望弟莫怪。”

　　我笑道：“惭愧惭愧。先生有所不知，诗以唐为盛，代代没落，至我那个时代，提倡所谓白话，又学西学，多而杂乱，爱诗懂诗者，反极难见。似我偶尔吟诵几句，旁人也只道我酸不可耐，伤心啊。”

　　李白道：“也经常听说你自已经常说读书甚多，不知都曾读了些什么?”

　　我思忖一会，愈加汗颜，羞道：“我小时倒是读了些古典名著、诗词歌赋或至名人传记等，但仔细想来，并无太多阅读，比起先生‘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难及一二。诗书礼易、诸子百家，若干史传，所猎甚少。今经先生一问，才自惊觉，以后不敢再言读书多。”

　　李白继续说：“我观你之相，也似颓废没落，想来矣是鸿愿空抱，仕途坎坷，然古往今来，许多大才之人也不得称位。似屈原大夫也只落得个饮恨投江，何况你我乎。何不尽忘前忧，每日以美酒为伴，以诗词为乐，徜徉自然天地之间，岂不美哉。”

　　我道：“兄长所言甚是，听你一席话，我茅塞顿开。所谓‘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混沌仕途，你倾我轧，小丑跳梁，非你我之辈所愿涉入。来来来，今日尽饮此美酒，不醉不罢休!”

　　两人相视大笑，狂饮不停。

　　此时正值夜中，一轮圆月光华四射，刺破夜色黑幕，醒目地照耀人间。城东夜风习习，百草折身。李白醉甚，复起拔剑而舞，唱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边舞边唱边向河边歪歪斜斜奔去，欲跨上停在河畔的小舟。我也蹒跚地追了上去。及至河边，见天上圆月正映于河中，熠熠生辉，随波起舞。李白观之，喜甚。高声叫道：“欲上青天揽明月，今日可得吾愿矣!明月休走!”言毕，陡然纵身跃向河中之月。我在后大急，伸手叫道：“先生不可!”但捉之不及，白已然没入波涛之中。我情急之下，不及多想，亦跟着纵入，欲寻李白。然觉周身刺骨，旋即人事不醒。

　　良久，闻得有女子呼声：“醒醒!醒醒……”陡然惊醒，见妻子站于旁边，拍打喊叫于我。原来不知何时已醉睡于键盘之上，醒来仍感昏昏沉沉。

　　抬头看电脑屏幕，游戏尚未关闭。画面中之李白，仍像往日一样醉卧于灞河大柳树下青石之上。但我突然发现：除了李白手中的洒壶，青石附近还有一西风烈空坛。心中不由一阵惊怵，不知刚才一场到底是梦，抑或是真!

　　妻子催我速睡，我关了电脑，上床休息。次日醒来，复上电视观之，李白如旧，但并不见地上西风烈，可能昨夜不过是醉中眼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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