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出品】那一方胭脂碎
依旧是那一身粉衣,脸上淡淡的胭脂。
只是当若凝从楼阁中走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了梵听。
但眼神一转,也发现了梵听身前端坐着的男人。
她眉心一皱,这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小王爷如此恭敬。莫非......
她心中暗暗不屑。那也不过是个花心的男人而已。
而梵听看到了她。茫然的眼睛有了焦距,他的嘴角绽出了一点弧度,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存。
没有人注意到,却唯独透进了她的心底。
只是淡淡的一个微笑,眼里却隐含着情窦初开的少年稚嫩而略带羞涩的心意。
很久没见过那样的笑容了。
她的眼角竟酸涩起来,心,也如懵懂的少女般微微地慌乱。
不可以,她用力捏捏自己的手,告诫自己。
继而努力保持着平静,走过去拿起琵琶。
但她却忘记了,自己如同一个锁在冰窖里,冷得濒临绝望的人。哪怕是一支火烛的温暖,都可以令她失去理智的靠近。
那晚,满室的烛光映着她那涂着淡淡胭脂的绝色脸庞
那晚,她的歌声撼动了水月楼的每个角落。当然也包括那些对红尘麻木的男人们,和那些世界里只有金银珠宝的女人们。
只有她知道,那曲是为谁而唱。
梵听看着她,眼里透着深切的心疼。
这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悲伤与绝望,竟吟出这般令人心酸的琴曲?……
那身穿蓝袍的男人,嘴角轻扬。那笑意令梵听心中一冷。
难道他?......
第二天,进得若凝房间的并不是梵听。而是那个穿蓝袍的男人。
他对她说的话,足以令一个烟花女子感激不尽。而她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男子微微惊讶。
或,世上竟如此女子。
夜深了,送走了那男人,一个白影无声的闪进来。
梵听。
“你真想要跟他走么?”
“嗯。”她的表情突然间冷漠的可怕。
“可是你要知道,去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我知道。”她心中冷笑,她是不会回头的,这个男人,她定要得到。
“你要的是什么?”梵听的心微微的酸楚。“要金钱,要地位,我也可以给你。”
她看着他,眼里有冷漠。“我不需要这些。”
他惊讶地看她。“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她没有回答。没有人知道她想要的。
梵听握住她纤弱的肩,声音低沉地婉求道:“你不是爱他,我相信你不爱他,我知道......”
他闭上眼睛,低低地说着。而此时她的心也狠狠地撼动了一下。
“你嫁给我好么?”
她惊疑地看着梵听,世上哪会有男人,要明媒正娶一个青楼女子?!
霎时间,她不禁想起那些她尘封的记忆。那些所有令她像一切少女那样娇怯期盼的时光......
而最后她等到的,却是一把冰冷的匕首。
她用力咬住嘴唇。“你若能送我我最喜欢的东西,我便嫁给你。”
梵听一怔。
“呵呵,”她冷笑,“连我是怎样的人你都不了解,又谈何情爱。”
半月后,若凝搬出水月楼。
接走她的,便是那个昔日的蓝袍男子。
她以梵听义妹的身份,进了那个无数女人梦想的地方。
日子如水般流过。
快一年了,她依然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
其他妃嫔议论纷纷,却又无法说个不字。因为,她们再美,也比不及她的一丝一毫。
倘若她们知道,凝妃对皇上,并没有丝毫感情,该有多么的惊异。
她已经偷吃过好几次的打胎药了,她并不稀罕他的宠,并不在意他的爱。
恭亲王半年前就辞世了,现在的恭亲王是梵听。
这样,她也能时常见他。
她,站在皇上身边。
而他,跪在他们脚下。
每每到这时,她心里总是隐隐作痛。
而这时的他看她的眼神,大海般平静的背后,却依然带着与从前无异的温存。
当然,她看得懂,却又不愿懂。直视他的眼睛,总会令她的心微微泛疼。
好象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那么疼,且带着隐隐的幸福。
那些她逃避了几世的东西,却在她都不曾留意的时候,悄悄地弥散在了心头。
其实她本可以早早杀了皇帝了事,来满足她几世的怨恨。
但现在,她竟然舍不得离开梵听了。
皇帝最爱的妃子,竟然爱着亲王。
这在世人的眼里,该是件多么荒唐而可笑的事。
他,只是个平凡的君主。
他,也并不是无才无德,但也没有令国家更加强盛兴旺。
他,亦没有雄心壮志,只是每日泡在酒肉美人中,平庸度日。
他知道,他的江山,就是他现在享乐的资本。
社稷的安危,他并不用费心经营,因为他有个忠诚智慧的臣子,帮他把国家打理的安定繁荣。却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于是,他什么都不必挂心。
梵听。
替皇上操劳所有的事情,又安守本分,赢得了朝廷上下的敬重。
当然,人们都认会为这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以为他为了迷惑皇帝而献上凝妃,处心积虑的想要争权篡位。
然而,他不是。
他,心甘情愿地做这些事,只为了她的安定、幸福。
他,只是不知道她为要何执意进宫,她不是那种眷恋荣华的女人。
他,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愿意相信她的一切。
是的,他就是这样,爱到可以为她付出一切,但他永远也得不到她。
可他却爱到不求回报,默默的做着本该由皇帝来做的琐事。因为但他知道,自己多做一点,皇帝就能多陪陪那个寂寞的她。只要她开心,要他这样怎样都好。
幽幽宫门深几许。
凝宫,是后宫中最奢华的寝殿。
坐在精致的红木椅上,轻轻地抿了一口清茶。
铜镜前精致的妆盒里,小小的一方胭脂,映在飘摇的烛光里。
绝望的红色,静静的流光溢彩。她久久地凝视着。
一滴眼泪,躺落在那一方殷红里。像血,凝固在心里。
她知道她已选择了没有退路的命运。
“爱妃?”皇帝慌忙走进来扶着她,“怎么哭了?”龙袍上那满身的金黄,着实刺痛着她的眼。
她没回答,只是任由皇帝用绢帕擦拭她眼角的泪。
皇帝身后,是身着白袍的梵听。
她颔首,不敢看他。她害怕皇帝会发现她的心事,发现她对他的思念。
她死不足惜,可他呢?......
现在的她也只是希望,他好好的过他的生活。
而她却再也配不上现在的他......
泪又轻轻的流下来,闭上眼,她亦能感受到梵听那温柔里隐隐带着心疼的目光。
这是几日后的正午,春光正好。
凝妃站在御花园的水塘畔,素手将片片花瓣飘零入水。
阳光洒在池水上,闪闪发亮。
朝廷的几位大臣与皇帝在大殿密议,只留下她一人。
暖暖的阳光下,她半眯着眼睛,神情依然淡漠。
回首,梵听远远地站着,阳光洒在他身上泛着白色的光芒,耀眼的恍若隔世。
他并没走上来,只是那么静静的站在远处,深深的望着池边她。
同样的情景,她想起一年多以前,她第一次见到梵听,就是那样的眼神。
这么久了,炽热却不曾改变。
经历了几世的轮回,她第一次感到这般的茫然无助。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在这几世的轮回中被打磨得冰冷无情。
可现在,她竟像个普通的少女般怯生地思念着他,想要守在他身边,伴他左右。
她突然感觉到,就算爱情对她来说是个火坑,她也会像飞蛾扑火般傻傻地撞进去。
此时的她,竟觉得毫无退路。
或许是觉察到她的难过,梵听走过去。
可是她怎么在流泪啊,他的心生生地发疼。
温暖的手心温度,略带粗糙的茧,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第一次,有男人用手来擦她的泪。
泪水混着胭脂的香味,带着他的体温,另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心里掠一片从未有过的温暖。
他呆呆的看着她倾城的面庞,在他为她拭泪的那一刻,他发现她的表情就像个受宠而惊的孩子。
隐隐的他心中一阵阵的心疼......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就像一个兄长,轻轻拥住她,让她的泪流在自己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