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大客栈之三:我和游走不得不说的故事
我是南园大客栈的怀春掌勺,烧得一手好菜,并且懂得品尝。我到南园大客栈做事有多久了,我已经记不清楚。我的世界已经很久都没有岁月和时间的概念,而只有白天黑夜的区别——白天,烧几个客人们爱吃的菜,晚上,汲一壶我爱喝的酒,坐在南园大客栈向北的阁楼上,看着渐渐降临的黄昏和黑夜。
一段时间以来,我就这样坐在阁楼上,看着南园大客栈里面的人来人往。豪情书生走了,南园小二、小拽走了,好多好多的人总是喜欢在黄昏的时候迈出南园大客栈的梧桐木制的门,走进遥远的那个属于黑夜的阴影,从此再没有回来。我总会想,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有一个保质期,一旦保质期到了,一切喧哗和激情都会如黄昏一样渐渐沉寂,归于寂寞。往往,我目送这些前一秒还是朋友的朋友远去,就会慢慢的坐下来,一气饮尽杯里的酒,叹一声:“好寂寞啊”,但是今天不一样,当我从那些来往的人群中看见大客栈的打手游走离去的背影的时候,我的泪水就如同这个秋夜的风一样,缓缓的掉了下来。
据说游走是来自一个遥远的叫做东北的国度,南园大客栈刚开张的时候,我常常有一种疑惑,我觉得南园大客栈应该是,并且应该理所当然的是当今这个世界的精英汇集的地方,可是游走竟然不是。这个看起来有一点妖冶,甚至有一点放荡的女人仅仅是会跳一种叫做钢管草裙的舞蹈。在每一个生意萧条的夜晚,她总是站在大客栈的舞台上,扭动着水蛇一样的腰肢,随着靡迷的音乐一跳就是老半天,脸上厚厚的脂粉簌簌的往下掉。那个时候我甚至想,这样低俗和曝露的钢管草裙舞会不会破坏大客栈的生意——但是事实恰好相反,游走的舞蹈不仅仅是吸引了众多的心怀叵测的食客在南园大客栈长期驻留,甚至连我大厨房的洗碗妹山贼也经常趁我不注意溜到大堂里,一边看一边流口水,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山贼竟然还偷偷的哼着《十八摸》。
在不跳舞的时候,游走会业余客串一下大客栈打手的角色。初时我很怀疑,这样一个只会跳一些庸俗的舞蹈的弱小女子,如何能震慑那些几天没吃饭,跑到大客栈来骗吃骗喝的人,那些见到我做的菜,恨不的自己变成盘子的地痞和恶棍?我还记得一个叫杜比音效的二流子,有一次吃了霸王餐,竟然还腆着脸趁老板娘小蓝不注意,摸了小蓝的屁股,大客栈打手乙无敌小青年上前去行使打手的职责,却被他一拳打了个恶狗抢屎。当时包括捍卫、阳以及垃圾场都被吓得浑身筛糠,恨不得大客栈立马添置更多的桌子以便他们躲藏,我正想出手的时候,游走出现了。
不能否认,游走不跳舞的时候比较像一个正常的女人,做打手的时候,游走往往会穿上一条黄色有黑横纹的裙子,通常她会告诉别人,那是她年轻的时候在东北赤手空拳打死的一只吊睛白额虎的皮,但是我一眼就知道,那只是一块猪皮,我甚至怀疑那可能是李大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为此,我一直觉得李大嘴没有品位:好好的一块猪皮,偏要整点黑色纹路,冒充虎皮,更可笑的是,在全世界都流行送名牌内衣的今天,他竟然送裙子。
当时游走出来,在杜比音效的耳朵边说了一句话,令人惊异的是,杜比音效当即像是一只猫被踩住了尾巴,更像是刚吞了一只耗子,在众人雪亮的目光下头也不回的奔出了南园大客栈。从此,我对游走又有了另外的一种看法,我经常问她那天给杜比音效说了一句什么话,她总是笑而不答。
南园大厨房的夜晚,总是寂寞和漫长,这种情况在山贼去找妖刀以后显得尤为突出,我曾经想过要重新招一个洗碗妹,教她唱《十八摸》,以慰籍无边无际的漫漫长夜。事实上,元卿曾经多次在各种场合表示过愿意做洗碗妹的想法,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以元卿惊天地泣鬼神的食欲,我即使每天做十笼肉馅包子都不够她偷吃;KK也表示过愿意做洗碗妹,甚至有几次还在半夜偷偷的约我到阁楼上,讨论她做一个合格的洗碗妹的可能性。相比较而言,KK比元卿会来事儿,她曾经送给我一张《玉蒲团》的限量珍藏版,也就是传说中的贿赂,但是最终我还是拒绝了她。不能不说的是,当时我几乎准备应允她来做洗碗妹的要求,但是当我回去,在夜半辗转反侧的看完这张碟的时候,我就改变了主意——面对《玉蒲团》中那些如花似玉的女人,大客栈所有的女人都让我味同嚼蜡,索然无味。我只好给KK说,KK,你不是我要找的那种类型,然后偷偷的递给她一个热乎乎的包子。
在这一点上,我以为游走是要比元卿和KK聪明的,从山贼走了以后,游走一直很想做洗碗妹,有的夜晚,她会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大厨房找我,吃着我给她煎的荷包蛋,斜斜的倚在门边,幽幽的看着我,以及我面前的酒。后来我想,我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改变了对这个庸俗的钢管妹的看法的——只有她这样看过我喝酒,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传说中的、还没有沦落为豪情书生的李大嘴、看见了变性成功、浅笑盈盈的山贼正依偎在李大嘴的怀里——有时候喝得足够多,我甚至还看见山贼轻轻掐了李大嘴的大腿一下,吐气如兰的轻嗔:“死相”。我一直无法彻底分辨这样的现象是因为游走的眼神的放荡,还是我内心深处的多情,抑或是她眼神的多情,或是我灵魂中的疯狂。总之我就这样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开始对她善意起来,甚至有时候还会轻轻的提醒她,吃荷包蛋应该把嘴张大一点,那些热乎乎的蛋黄就不会从嘴角流出来。
游走想必是愿意做洗碗妹的,但是她从来不说。有的时候我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大厨房里的碗都已经是洗干净堆放好的了,在光洁如璧的案板上,往往会有一个荷包蛋的图案,用口红画的,往往在这个时候,我都会看着那个荷包蛋愣好一阵子,然后泪水就无声无息的掉下来——游走的唇印竟然和我最拿手的荷包蛋如此的相似。
据说,游走是无敌小青年的女人,这个消息是大客栈里的无敌八卦妹嫣然告诉我的。当这个女人指手划脚口沫横飞的把游走如何利用钢管草裙舞的妖冶性迷惑并骗取了李大嘴珍藏多年的猪皮裙子,又如何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把无敌小青年当作钢管来演练舞蹈并被李大嘴抓了个现场,再如何偷偷的买通狗仔队,并利用一种叫做针孔摄像的技术拍下了那个一直对女人宁滥勿缺的二流子杜比音效的三寸标准裸照,并且以此在杜比音效摸老板娘小蓝屁股事件中一改形象的时候,我震惊了,我强烈的感到震惊,震惊于游走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想象力与幽默感,以及她这种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直面杜比音效的裸照的勇气,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的大厨房里是不是也装了针孔摄像头,突然之间,我开始觉得那些游走幽幽的看着我的那些夜晚,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放肆和色情,那样的让我恍如是赤裸了身体在长安大街上行走,想到此处,我情不自禁的双手遮住我的胸膛,汗如雨下。
后来我渐渐的开始防备游走,在荷包蛋这件事情上,我仍然满足她喜欢吃荷包蛋的愿望,但是不会再让她进大厨房,理由是总经理捍卫对她总是半夜进我的大厨房表示了怀疑和不满——其实捍卫这种人,应付湘湘、恶童、乖腻儿这些庸脂俗粉的纠缠就已经疲于奔命了,哪还有时间来管大厨房的事情,我所要做的无非就是给他做一道红烧鸡屁股,让他表示个意思而已。我让游走蹲在大厨房门口吃荷包蛋,她也没有表示异议,还像往常那样,一边吃荷包蛋,一边幽幽的看着我,我很突然的觉得心里被什么刺痛了一下,但是想起这个大厨房里随处可能有的针孔摄像头,我忍住了,一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渐渐的,游走来大厨房的次数少了,越来越多的夜晚,我越来越多的一个人度过,我却渐渐的开始不习惯这种寂寞,我很怀念游走吃着荷包蛋的时候的那种看着我的目光,那种没有语言的陪衬,却在黄昏里让人迷恋的眼神,我时常把视线集中在大厨房的门口,渐渐的,夜晚来袭,游走的身形就定格在那里,我恍惚看见游走轻轻的张开嘴,把一个煎得刚到火候的荷包蛋放进她的小嘴里,贝齿一咬,金黄细嫩的蛋黄就顺着她的唇角流淌出来。
后来,我许是忍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寂寞,便在一个午后第一次主动的约游走去清风桥走走,理由是探讨一个荷包蛋要如何煎才能做到外焦里嫩,油而不腻。那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也是最后一次。
跳舞的,你还吃荷包蛋吗?
最近改吃肥肉了。
哦哦,那我改进一下产品,把肥肉装在荷包蛋里面给你吃吧。
算了,你做的没有小青年做的好吃。
可不可以继续来大厨房看我喝酒?
不可以,元卿、KK那些死女子会说闲话的。
如果我一定要你来呢?
没用的,你那样只能得到我的肉体,而不能得到我的灵魂。
好吧,我今天特意为你煎了一个荷包蛋,你吃了吧。
那怎么行,这么多人看着。
那就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约会,我记得最后游走还是吃下了那个荷包蛋,金黄的蛋黄从她的嘴角流淌下来,游走指着打清风桥下走过的一个落魄的陌生人,莫名其妙的说,掌勺的,你看那个人,好像一只狗哦。
再后来,我听元卿说游走要回东北去了,我没有去送她,在她告别演出的那天晚上,我悄悄的躲在南园大客栈的一个角落里,看着她在舞台上扭动着腰肢,脸上的粉簌簌的往下掉,突然之间我发现,其实游走确实是适合做一个洗碗妹的,整个大客栈,只有她具备一边洗碗一边哼唱《十八摸》的技术。我就那样看着她最后一次在南园大客栈跳舞,手里捧着一个热乎乎的荷包蛋,发了半天的愣。
游走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街角,天色也渐渐的暗淡了下来,我突然想起一首诗:
鸡生我未生,
我生鸡已老;
恨不生同时,
鸡蛋吃个饱。
PS:自从我写了《给小花仙的情书》以后,小蓝和游走一直叫我再写一篇关于她们的小说,但是一直都没写,现在先给游走写一个,算给傻姑娘饯行吧。至于小蓝的……《南园大客栈系列》这个是第三篇,下一个写小蓝吧。
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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