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剑灵—— 道听途说
楔子
啊,客倌请进,听故事吗?好的,小的马上给您说上一段儿。
小的看您身边这位小姐,不,是夫人,肯定也累了。在此之前,您先来壶茶、歇息一会儿吧。
小二,快给客倌上茶!咸甜油果各来两盘儿!
客倌请用。
说到故事嘛……对不起,请先让我坐下,因为故事有点长。不不不,上位您坐,小的坐这小板凳就行。
客倌您身上这把剑真是好啊!慧剑配英雄。小的绝对没有谄媚之意,只是实话实说。您这把剑乃上古仙器,名情殇,小的没有说错吧?
别别别,客倌别走,小的看错了看错了,这只是一把普通的残剑。
只是要说故事,得先说剑。
传说这上古仙器,乃九天玄女所赠,属八方镇守之宝,曾为黄帝战胜蚩尤立下汗马功劳,而今藏于不可知之处,若侥幸能得之,则天下无敌。
其中便有一把剑,名情殇。据说此剑出鞘,那可是天昏地暗,能使日月无光。
是是是,小的只是在炫耀小聪明,夫人您怎么会不知此物呢。
说到这每种仙器,皆有灵性。情殇剑中便有一剑魂,力量深不可测,可认执剑之人为主,助其江湖称雄,甚至毁天灭地。
没有没有,小的绝没有卖弄自己的意思。对对对,客倌您早知此说,真知灼见,不同凡响。
花钱的是大爷,顾客永远是对的!
好好好,小的就继续说故事了。
情殇之剑,专门斩妖除魔。上古流传至今,却只余半柄断剑,其间,隐藏着一段怎生凄美的故事呢。
谁说剑无心无情?万物皆有灵性,懂喜乐亦感悲伤呐......
一
“你,是我的新主子吗?”柔柔软软的嗓音,娇俏的身影停在半空,纤细的腰身,广袖轻轻拂着,好似花瓣蕊心里的可爱花仙。
乜丁双眼直瞠著手中的怪剑,雾亮的黄光似乎仍未散去,而从黄光里刚刚迸出的红色身影,正不耐烦地在剑柄上蹦蹦跳跳。
“你看傻了呀?”小女子双手叉腰,檀口微微撅起。
“你是什么东西?”妖?魔?鬼?怪?
“请称呼我为‘情殇剑’。东西东西的唤人,真失礼。”女娃儿先是一阵嘀咕,才道,“严格说来,我是情殇剑的剑魂。”她整整衣衫,笑容甜美地朝乜丁行个揖,“敢问主子如何称呼?”
眼前的男子看起来好善良,没有杀气腾腾的剑眉,没有高挺骄傲的鼻梁,也没有代表狼心狗肺的薄唇,眼神也不甚凛冽,好像颇亲切又挺好相处的。
乜丁没有反应,只是盯着她。受伤甚重的好友临终前将情殇剑交托与他,只说是上古仙器,得之可天下无敌,但必须克服幻觉。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幻觉”?
“主子,你现在心底在想着‘这是不是幻觉’,是不?”小女子善解人意,“我有办法证实。”
她认真地朝他一拜,再抬头,藕臂亦高高举起,皓腕一转,情殇应声而起,并且——
直直朝乜丁的鼻尖飞射而去!
剑锋划出冷冷杀气,乜丁在紧急时分侧肩闪过致命偷袭,然而疾速剑锋仍在他颊边留下一道血痕。
“主子,疼不疼?”她脸上的神色可以直接解释为“要不要再补一剑”的奸佞小人脸,俏丽的容颜又成功地中和了此刻的奸笑,让人无法对那样无邪的笑脸发怒。
“我身为剑魂,没有实体能触碰到你,只有这个办法折衷。若有得罪,请勿见怪。”
......很疼。
“这下子,你该相信这不是幻觉了吧?”小女子骄傲地看着他。
乜丁站起身:“你说,你是情殇剑的剑魂?”
“是呀。”
“对你而言,这把剑就是你?也就是说,剑在你在,剑亡你亡?”
她兴起一股防备:“你问这做什么?”
“我想舞套剑法,一套我自创的剑法,剑法名称就取做‘天花乱坠’吧。”执剑调息,他的眼中闪过恶意,“先来二十个转圈好了。”
“什么意思——”最后一个字在逸出口的瞬间破音,她的身子随著乜丁舞剑的动作旋转。
“紧接著是连续半空抛剑。”
“哇——”
圆润娇躯被抛甩在半空。
“再来一式旋风剑法!”努力转动臂膀,让掌间的剑一圈圈挥舞,存心转死她。
“停下来——”破破碎碎的尖嚷随著乜丁的动作而绕转不已。
她、她、她......她的头好晕......
“久未习练,剑法生疏,再从头来一回。”他不轻易放过她。
他是个有仇必报之人,她胆敢在他脸上开道伤,就得有本事承受他的报复。
谁说一定要外表冷峻的人才是真正凛冽?
谁说一定要拥有挺扬的剑眉才表示他本性无情?
谁说一定要笑起来阴狠才代表著他的骛猛?
他乜丁,完全颠覆世人的认定——一个笑起来很亲切的人,也可以是只会吠的猛兽。
终於,乜丁稍微感觉到臂膀传来的酸痛,这才停手,将情殇插回地上,而剑身仍不住地旋转,活似柄喝了数坛老酒的醉剑。
那抹红色身影惨凄凄地窝在墙角干呕。
头晕目眩,脑中所有的思绪全被转绕成糊,唯一还在回荡的,是对他好印象的全然破灭!
即使穿不着那些衣裳,她还是觉得好开心。
他是头一个不将她视为幻觉的主子,之前那一万多名主子都花了她一番工夫才“说服”他们接受她是剑灵而非幻影。
从头一任主子到现在,从没有人为她打算过。她换主子的速度其快无比,夸张时一天换上二、三十来个也不成问题——因为主子甲由前一号主子手中抢得了她,主子乙又使贱招砍了主子甲,接著原先是好朋友的主子丙为了夺剑,夜半摸起了情殇剑,一剑刺穿了主子乙的胸膛……
她身上,沾了好多任主子的鲜血。那些主子的名字,有些曾记在她脑子里,有些却短暂到连名字都来不及听闻,她便又转手易主。
无论皇室王族,富豪侠客,家财万贯者大有人在,可那些主子别说是为她添购衣物,连根丝缕都不曾买给她。而今,她历年来最平凡的主子乜丁,却是头一个想到她的人。
“阿丁,我可以助你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到时你就可以赚好多好多的银两,就不用这么辛苦地替人看门了。”
她曾这般向他提议,不希望自己让他散尽饭钱,却又毫无建树。
“免了,我怕见血。”他如此回答。
咦?他一个大男人还怕见血呀?
“可我以前有些主子不用见血,也可以赚进好多金银财宝哩。”她努力想推荐自己的广大用途。
“喔?”乜丁浓眉一挑,兴味十足。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
“你只消拿着剑,站在山路上,就会有人把身上的钱财双手奉上给你。”她说得认真。
“那叫抢劫。”
“耶?”她露出好惊讶的表情,一副不明白自己曾助纣为虐的模样。
蓦地,她慌手慌脚地捧住自己惨白的圆润双颊。
“抢劫?!我这把绝世之剑竟然曾经做过坏事?!这、这这有辱我高尚无瑕的剑格——”
拜托,他不相信小水儿没砍过人,与杀人放火相较,抢劫不过是芝麻绿豆事,吓成那副德行?
“不知者无罪,别受创过深,节哀。”乜丁的安慰真教人感觉不到效果。
她迷惑地瞅着他。
为什么他不像以前的主子一样,在得到她之后便汲汲营营于天下无敌的地位?
她能助他得到一切啊!
地位、权势、财富及力量是相辅相成的利益关系,可是……地位,乜丁不在乎;权势,乜丁没兴趣;财富,更是身外之物。那他究竟要什么?她又能还他什么呢?
她不想像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只赖着他打混等死——混到他离世那日到来,她又要再度被迫换主,她不要。
她也不清楚自己不要什么,不要他一无所有?还是不要眼睁睁见这个第一万两千零一任主子死去?抑或......她不要再过著那种飘泊不定的浪剑生涯?
“那我跟着你有何意义?”她问得迷惑。
她是剑,一柄世间人虎视眈眈的绝世仙器,拥有她就等于掌控大半的江湖版图,拥有她就等于天下鲜少再有抗衡之敌。
可他不要武林权势,更不屑天下无敌,那她这柄剑又有何存在意义?
“你是我老大哥托孤的东西。”因为他正巧倒楣无辜成为老大哥死前身边唯一人选,只得无奈承接下老大哥遗留的烂摊子,“若以后你遇见能让你尽展所长的好人选,兴许......我会将你让渡予他。”
“让渡?”
即便她天真单纯,仍抹杀不掉她是剑的事实。一柄剑该有何种下场是最好,他与她皆是心知肚明。
“替你再换第一万两千零二任的主子。”乜丁扯出轻松自若的笑。
“可是……”
“我有几个友人皆是狂恋剑术之人,相信对你这柄百闻不如一见的名剑自是爱不释手。”不过那些个剑痴拿到了剑,包准日日夜夜折腾著她——一天不练上百来招的剑法誓不罢休。
乜丁迟疑片刻,脑中直接刷掉好些个剑痴的名字。
不然,其他的练家子......不,不好,还是怪山老叟......也不妥,那老家伙变态有余,正常不足......
每浮现一个名字,乜丁总有千万个理由挑剔、进而删除。
他没发觉自己嘴里说愿意将她“让渡”出去,脑子里却做着相反的思忖。
他骗不了自己,他不可能放心将她交给其他人。
好骇人的念头!她的每一任主子都会有相似的念头吗?
区区一柄剑,竟会让人产生无法想像的……蠢念。
六
“阿丁,我们出去逛逛啦!”
每次都这样。
他都快将她的话视为圣旨,毫无原则的言听计从。
不行不行,他是她的主子,该听话的人是她呀!应该是他说东,她便不能往西;他说坐,她便不准站著!反了反了,现在的情况全反了,这只小剑魂已经爬到他头顶上去了!
思绪停顿半晌,无奈地望着那双搁架在他肩胛的小巧玉足,没错,她爬上去了,无论是想像中抑或是实质上的情况。
他终於发现所有不对劲的原因——他在溺爱她!很恐怖很恐怖地溺爱着她!
乜丁为此觉悟而倒抽了口凉气。
要宠一个人,竟然可以这么理所当然,这么不费思量,好像天经地义一般。
他逾越了主子所该负的责任,而且逾越得太多太多了。
而小水儿似乎挺享受他的逾越,这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不行!要提醒自己。“水儿,你有没有想过第一万两千零一个主子是什么样子?”
一阵无言,久久,她的声音才闷闷传来。
“我讨厌你这样说。”
她从没有向任何主子抱怨过任何事,没有讨厌、没有不喜欢,她总是很听话地随著主子的命令行事。
乜丁是她头一个能坦言道出心中感受的主子。
他不会因她的直言而发怒,所以她能毫无顾忌地告诉他:“我讨厌你这样说”。
这么任性的话,只有乜丁可以包容她。
“你不爱我提第一千两百零二个主子,我以后不提便是。”乜丁先露出笑脸,求和。
“你还说!”她挥舞着小拳头,像只受到攻击的大闸蟹,但碍於两人的“种类”不同,那双粉拳半点也捶打不着他。
“不说就不说,你火个啥劲?”乜丁揪不着她,只能亦步亦趋追着她。
“不要你管啦!”她知道自己在火什么,可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发火的程度。
这明明只是小事,乜丁说的话也没错,乜丁也不会是她最后一任的主子。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件未来将会成真的事实,她不该这么生气的......
她这抹剑魂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主子发脾气?几千年来,她何时曾这般要性子?不曾,即使主子再纵容、再允许,她都不曾这么放肆过。
独独对他……
一股后扯的拉力紧紧扯住她的脚步,让她前进不得。
七
“阿丁!”
吃惊的唤声飞驰而来,小水儿的情殇剑第一时间内为乜丁挡下了武林盟主任戌的攻势。
仙器情殇,天下人皆趋之若骛。偶然的机缘,任戌得知情殇上一任主子,那天下第一剑客,死前将此剑交与一普通人,便是乜丁。
于是为了那天下无敌的美梦,任戌选择乜丁不防备的时刻,下手,杀人,抢剑。
“原来你以前的不谙武术都是假象,剑术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任戌惊讶。
“我哪会什么剑法?这只不过是柄剑在乱飞罢了。”乜丁低声嘀咕。
他总算有些明白了,难怪水儿的每一任主子几乎都是剑艺高超之人,其中恐怕有不少人就是像他现在的情况——用不着自己出手,爱管闲事的她也会替他上场应战。
任戌目光钉牢在情殇剑之上:“果然是老夫大费周章想要取得的绝世仙器。”
“我不会准许有人欺负我的主子!谁胆敢对我主子提剑相向,我就同谁过不去!”她说得义愤填膺,双臂摊展地护在乜丁身前。
这句话,轻轻敲叩在乜丁心坎。
在她心目中,“主子”重于一切,就算今天她的主子换了对象,与他若为敌对,她也会像现在对付任戌一样对付他是吧?
她讨厌听他谈论起“主子”,没料到他更讨厌“主子”之称!
一万两千零一……在她心中,他的排名只不过就是第一万两千零一。
“阿丁,你握住情殇剑,咱们合力把那个山羊胡男人给劈了!”她建议道。
乜丁只是扯扯唇角:“既然我是主人,那么我说的话你就该奉为圣旨,莫再多言,去和任戌一决高下、去拚个你死我活。”他背靠在树干上,朝她努努下颚。
水儿终于发觉他的不对劲。
“你好像,怪怪的......”口气好冷淡哦。“我说了让你不痛快的话?”
“你为主子肝脑涂地的宣言,会让全天下的主子都眉开眼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啊啊啊,口气越来越冷冽,还说没生气,骗人!
“你到底在气什么?”
乜丁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听在她耳里却像是轻叹一般。
“你舍命保护我,因为我是情殇剑的主子?”
她没有考虑,点头。
“就因为我是情殇剑的主子?”
咦?为什么又问了一回同样的问题?她虽不解,却还是点了一下螓首。
“因为我是情殇剑的主子,而无关我是不是乜丁?”
咦?
“今天被你护在身后的人,是人是妖都无妨,你都不在乎,只要是‘主子’就行?”
“这......”
“倘若今天我的角色与任戌互换,情殇的剑尖便是向着我?然后,穿透我的心窝?”乜丁大掌覆在心口之上。
同一瞬间,锋利的剑尖透过了她虚无的身躯,直直抵住乜丁的手背,强劲的内力往剑身一推,没入了乜丁的胸膛——
那柄逞凶的剑,正是情殇。
这样的场景,不是头一次。
每一回的夺剑过程,几乎都会以染血的方式收尾,而献血的祭品就是与她绝缘的前一任主子。
剑身浴血,同样深浓的赭红色泽亦在她身上衣裳晕展开来,她身上是乜丁送给她的月色绣襦,皎洁月晕般的素净——
现在,染上了乜丁的血。
近乎不肯置信,她缓缓回过头,视线沿着情殇剑身移去,落在那只扣握在剑柄上的手掌,满布大小剑茧,自是热爱习剑之人。越过藏青色衣袖,她再往上瞧,瞳仁映出了此时持剑者的脸——任戌。
她的第一万两千零二任主子。
任戌方才原准备再与情殇剑对峙。孰知乜丁态度反常,一人自言自语,目光虽落在他的方向,然而注意力却完全没放在他身上,好似与无形空气在说些什么。就连那柄悬空的情殇剑亦同样失常,停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杀气略减。
如此大好机会,任戌动手取过情殇,顺势以绝世仙器送入乜丁胸口。
“你?”任戌错愕地看着眼前飞飘在空中的小娃儿,“你是谁?!怎么会?”忽然发现,她不仅能腾飞在空中,连身躯都是虚无的。
“我是情殇剑,此剑的剑魂。”她慢慢朝任戌一揖,恭敬低唤:“主子。”
情殇剑,认剑不认人,只认剑......谁手中握有情殇,谁就是她的主子。
任戌欣喜若狂:“情殇的剑魂?原来,这就是绝世仙器的秘密!”难怪情殇剑威名远播,这柄剑上已附生了一抹剑魂,灵气逼人!“你唤我主子,表示你承认我是情殇之主?”
“是的,主子。”她只认剑,谁拥有情殇,谁都可以是她的主子。况且她该高兴呀,她的一万两千零二任主子对于她这抹剑魂的存在是如此的欣喜难当,他是个爱剑之人,而她所期盼的,不就是拥有这样的主子吗?
“好!太好了!任某寻求许久的情殇终于到手!今日便是让你立功的好机会,斩妖孽除邪魔——”任戌怔了怔,“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百情殇剑魂不发一语,摊展双臂,牢牢护在乜丁身前。
她以沉默的行动来表示她不容任何人伤害乜丁,芙蓉般的脸颊悬荡着两串晶莹泪水。
“你认我为主,理当与我同阵线,你胆敢违逆主子?”双眉一蹙,满是责备。
她淡淡地望着任戌,长睫掩去了向来爱笑的眸,察觉那柄透身而过的情殇又被一股内力所驱使,进而前刺数寸,她惊恐地抬眸。
“主子!”
那股内力毫不留情,欲置乜丁于死地!
“不要伤他!”
她无法违逆主子,无法违逆情殇剑认主的天性,她的剑身,划开了乜丁的身体皮肉,直抵心脏。
剑若逆主,死路一条。
而她,没有选择。
九
“这......”
任戌愕视着阻挡在他及乜丁之间的剑魂水儿,她的双手交叠成印,口中喃念着咒语般的字眼,陡然,诡异光芒由她掌心发出。
她渐渐化成水般透明。
不仅是那抹剑魂,就连任戌手中那柄没入乜丁体内的剑,也在他胸口寸寸碎裂。
她在自我摧毁!
速度极快,片刻,她的两条手臂已与空气融为一体,再也瞧不见。
“主子,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伤他......”
不能让任戌伤他,她只有伤害自己。
她没有选择主子的权利,总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死吧?这是连“主子”也无法支配她的地方。
“阿丁,我还是不懂你在同我生气什么......”
她的轻声呢喃,唤起了乜丁抬头。他的眉宇之间写满了伤重之痛,甚至连开口的力量也随着狂泄的鲜血一并丧失。她失去了手臂,接著是纤足、双腿、蛮腰,即使成空气,亦不是属于这世间,连飘荡在穹苍的权利也没有,她只是抹无形剑魂......
“你问我舍命保护你,只因为你是情殇剑的主子.....”
“快停止!”乜丁咬紧牙关,万般艰难地吐出这三字。快停止,再这样下去你会完完全全消失的!
“我舍命保护你,不只因为你是情殇之主。”
她周身包围的金光光芒,凝聚在乜丁面前,却同样触不着他。
清浅扬笑,她语调更轻:“只因为你是阿丁......”
一抹笑靥,化为虚无。
在他眼前,消失无踪。
尾声
后来?这个后来......嘿嘿嘿,小的在尚未讲这结局之前,能否请您先赏几个小钱?毕竟小的只是借人家客栈角落说说故事,糊口饭吃,而且还得让掌柜的揩点油......您就行行好,先给一些......
哎哟我的妈,您怎么一口气就搁个银元宝上桌?我活这么大把年纪,还没见过整锭的银元宝哩!
啥?只要这最后结得好,整个儿元宝就赏给我?
我......我......我下巴都给您吓丢到地上去了。
好,没问题,小的那就接着讲喽。
乜丁醒来发现自己已被太白所救,而水儿即将分散的魂魄亦被那老道收到镇妖炉里。
但剑魂终究是剑魂,她原本就没有真实的躯体,唯一依附的情殇又只剩残剑,就算保留魂体也於事无补。与人死後的魂魄并不相同,她非父精母血所凝,魂魄亦不属於轮回,在情殇的断碎之下,她只有魂随剑残。即使在最後一刻被收入镇妖炉里,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怎么解决?客倌别急,她只是需要一个可以重新让她依附的东西。
一柄剑?不不不,您要是再找一柄剑让她附着,她不又成为一抹看得到、摸不著的小剑魂,一切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是是是,小的不卖关子,马上说,马上说。
您还记得三太子哪吒么?他便是割骨剔肉还父母,失去血肉之躯只余一缕魂魄,多亏他师傅太乙真人用荷花化身,方又有了新的躯体。
太乙如何肯助乜丁?客倌您忘了么,乜丁本身是上古大神共工转生,生存目的便是灭世,而今他只要那抹小剑魂,天上诸仙还不大力相助?
对对对,小的没有资格评判您的不是!客倌息怒。
最后?当然是太乙用天界瑶池最美的一株粉荷,为水儿重塑新身,然后神仙们欢欢喜喜送走这对深陷情网的男女。天上人间,从此一派歌舞升平,真是皆大欢喜呀!
那把剑?您说情殇呀。虽然只剩半柄残剑,但上古仙器终究不同凡响,余威尚存。而且那水儿虽有新身,毕竟仍属情殇的剑魂,加之有仙人施法重塑的躯体,所以......嘿嘿,这半柄残剑的威力,反而更为强大。
这个,您说小的故事讲的一般?那,客倌您是要收回这元宝了?
是是是,小的讲这么久,虽然故事勉强入耳,毕竟也浪费那么多口水......
谢谢客倌赏赐!
不算结局
客人已经渐渐散去,说书人却一直呆呆凝视那锭元宝。
小二一巴掌拍过来:“怎么,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傻啦!”
“不是,不是,是这个桌位上坐的那两夫妻,好生......”熟悉!
忽然一掌击于桌面,吓了小二一跳,说书人激动非常:“是他们,是他们呀!”
他们?谁呀?
众人一头雾水,只是看着那兴奋的说书人口中喃喃自语着,离开客栈。
是他们呀。
阿丁。
恩?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厉害?可以灭世呢呵呵......
听那人胡说!
他说的在理呢。不然你说,太乙那老头儿怎么会同意帮咱们呢?
咭咭咕咕的轻柔嗓音,不时夹杂着银铃般的笑声,渐行渐远。
男子只是一迳浅笑,温柔执着女子的手。
为何助他?只有天上神仙才知道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