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儿的拓荒历程。
那天聪儿就那样的握着汝婷的手。左手大拇指与食指从汝婷的小指开始捏了上去，经过无名指的时候停了一下，经过食指的时候又停了一下。
聪儿诧异汝婷的十根手指居然空无一物。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圈住了汝婷的小指。循着用水泥铺就的一道斜坡走上来走下去。后来聪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身边这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孩，雨点打在了她的额头上了。她有很深的黑眼圈。问她是不是天生便是那么黑的。她说我可不太清楚。聪儿说，恩？你怎么不问问你的父亲或者母亲。这样看上去很没有精神。她没有说话，看上去好像会失眠的人一样疲倦。
聪儿想。这个没有戴戒指，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蓄有长长指甲的女孩儿，是来做我女朋友的。汝婷束起的马尾辫尾部分岔很大，总是会掉进外套的衣领里去。聪儿一次又一次的伸出手去把它们拨出来，并顺手捋两次汝婷的辫子。汝婷是一个稚气的女孩子，就连走路都要颠晃着脑袋，脖子也稍微的歪到了一边。聪儿便取笑她，你走路的样子像土匪。
其实聪儿早在刚识得汝婷的时候。就坚定的想过，这个女孩是来做我女朋友的。那是在网络里。聪儿念初中的时候作文很好。他在QQ的BOL*里写了些效仿现代男孩女孩的爱情故事。他便叫汝婷去看，汝婷应允他看完之后，就抵不住聪儿的文字里散淡出来那一点点的忧郁。由字开始，然后喜欢上了聪儿这个人。
聪儿喜欢和汝婷上网聊天。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聪明灵性的女孩子。但他当时没有想到心有灵犀这个词。聪儿喜欢虚幻的网络。在那里，聪儿可以肆意的纵横，不用顾及自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穷鬼。只与美女们调侃，周旋。但他从不谎称自己是多么的帅气阔气。当然，他也不会说自己是怎样的落魄。他只显露自己的谈吐，去让那些女孩们猜测自己。然后自己也这样的猜测她们。
后来汝婷去了聪儿所在的那个城市上大学。他们不见面。但有时候会打电话。有时候聪儿打。但汝婷打的时候更多。聪儿看见汝婷的时候是某一天的下午。聪儿说我去见你。汝婷说你不怕尴尬吗。聪儿去到了汝婷的学校门口给她挂了电话。汝婷说你不怕尴尬，我怕。然后挂了。聪儿恼怒于汝婷这样一个女人的反抗。一直一直的拨打着她的电话，汝婷一接通就听到到聪儿追问道“你在哪”。汝婷说你一定要见是不是。聪儿放轻了声音说“在哪”。汝婷说你当真要见吗。最后聪儿虽然只轻微的吐出了一个字“哪”。但他的口气听起来远远不及前两句那么的平顺了。
然后聪儿看见了汝婷。她站在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底下。披了那件红色的外套。马尾辫。歪着头，左顾右盼的张望着。当时聪儿心里想，这个女孩是我的女朋友。但他并没有过去跟她说话。他也怕尴尬。只是想驱逐在想起她的时候的那种空渺。他要看见她。让她的轮廓刻制在自己的脑海里。
聪儿有一份做司机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回的奔劳。有时候一个礼拜，甚至更久，聪儿都要蜗居在一个窄小的驾驶室里。到后来往往是疲累到只看的见高速公路上的主车道上的两条白线。聪儿左手掌控方向盘。右手夹烟，或者什么也不做。但有时候脑海里心猿意马的想念汝婷。聪儿想挂一个电话给她。但是他不能够这么做，他要用余下的精力与自己的生命对峙。
那天大概是元旦罢。聪儿与一个好朋友六儿去汝婷的学校里把妞儿。汝婷携了她同学小美姗姗来迟。小美是一个五官还算标致的女孩子。由于是夜晚的缘故，聪儿看不清楚小美的脸在月光下是不是有那么的红润白皙。但他总是感觉小美的脸上应该有很多斑斑驳驳的小黑点才是合乎常理的。更不幸的是，他把这种感觉当成了确有其事。聪儿的家在农村，用老家的俚语管那些小黑点叫做“苍蝇屎”。聪儿每每想起小美，都会笑起来。那个标致的，脸上全是“苍蝇屎”的女人。哈哈。
但后来聪儿真的没有再见到小美了。小美脸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布满了“苍蝇屎”也无从考证了。后来他和汝婷有了裂痕，才有幸与小美发了些短信聊了会天。那天下午聪儿不记得是不是有下雨。六儿对他说，你真的喜欢汝婷吗。聪儿说，老子会喜欢她？老子到现在还没有女人配的上我。六儿说那我追她了啊。聪儿半开玩笑的说你要就拿去，爷不屑一个女人。聪儿是一个目空一切的男人。他的自负把汝婷推向了六儿。聪儿为了摆脱对汝婷青涩的情愫，便把矛头转向了小美。他说小美我要追你。小美说你有病啊？滚开。聪儿几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便暗暗的发誓一定要把小美弄到之后，狠狠的折磨她。后来聪儿发现这样的做是不正确的。小美是一个有些特殊的女孩子，从小便饱受了家庭不和睦的磨合。待她长到了这个年龄，终于是铸就了一层冷漠坚硬的外壳。聪儿突然想掴自己几个耳光。不应该把小美的脸上无端的臆断出那么多的小黑点的。更加的不应该用老家的俚语去概括那些小黑点，然后窃笑。
小美讨厌聪儿。或者应该是到了憎恶这种程度。这是后来汝婷对他说的。但聪儿想，最起码小美会讨厌我。我对她连一点情绪都没有。这一点，我优越于她。我胜了。
当聪儿盘踞在床上听cD里的Cranberries唱着那首dying in the sun的时候，眼神迷离。他看着窗外裸露出来的黄土地。有一两片叶子被风吹的翻来覆去。不知道谁在那里留下的脚印，叶子脉络的根部被踩进了黏稠的黄土里。聪儿跑下去拾了上来，发现叶子的脉络断裂的惨不忍睹。整片叶子被腐蚀的尽是细小的窟窿。一个两个三个，聪儿数不过来。但是聪儿莫名的想起了汝婷，那个穿着红色外套，马尾辫，歪着头的女孩。他在想，一粒雨水滴在她的额头上了。聪儿的心里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崩塌的声音。有如用细沙筑垒的城堡一点一点的在分裂。
聪儿是一个不成熟的男人。
聪儿妄想着汝婷能够回来。他一直认为汝婷是他的。聪儿给汝婷打了电话，几乎用了咆哮的声音，“你是我的，你给我回来。你想要走去哪里。你哪儿也去不了。你是我的女人。”汝婷用轻描淡写的略带了蔑视的语气说，你以为你是谁。聪儿感觉身为女人的汝婷是不可以这样说话的。但他分明的听清楚了用细沙筑垒的城堡再一次的轰塌，夹杂着Cranberries舒缓感伤的声音，Like dying in the sun 。汝婷说，“我原本是一只带满尖锐锋利的刺的刺猬。但我遇见了你，你把我的刺一根一根的拔了去。即便我已经血肉模糊，可是我并不介意这样的疼痛。但是现在，我想变回去。我需要那些刺保护我自己。”聪儿说你等着吧，我还会再去拔光你的刺的。汝婷说，“很抱歉，我会躲的很远。我不会再让你捕捉到我了。”
说再见是不可能的。真正的再见是不需要说再见的。在二月份的这样一个春天，聪儿愈发觉得没有了汝婷的日子很难受。上网聊天的时候，言语也愈发的偏激起来。他发现了六儿与汝婷之间的微妙关系，心里更是忿恨难过。这终于落入了俗套的情节，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聪儿几近疯狂的固执心里，逼的他摇摇欲坠的坚持在采摘汝婷的列表中。
聪儿大声的问汝婷，你是不是我的女人。汝婷说我不是。然后聪儿说，那么，再见。但总是目睹同居一室的六儿与汝婷短信聊天聊到深夜之后，再见的想法终于没有能够坚硬起来。聪儿躲在被子里悄悄的唱歌，他不能够看到六儿在与汝婷聊天中的笑意。可是后来汝婷对聪儿说，我的心是偏在你那一边的。这让聪儿稍稍的平缓了难过的情绪。但是聪儿又转念一想，我怎么可以让女人去抉择自己的爱情。女人算个什么东西，怎么可以把我放抉择的列表里去。
于是聪儿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他先买好了离开这个城市的车票，然后问汝婷到底要与谁在一起。倘汝婷还是没有办法坚定她自己，那么他走。眼不见为净。在一个网吧的豪华包厢里，有仿古的木制门，高档的低音炮音响配制，1G的电脑内存。聪儿心想，奢侈一下，这样的结束与汝婷六儿的纠葛。他把音响的声音开的很大，又找到了dying in the sun，窄小的包厢里充满了感伤的声音。聪儿想这次没有理由再让她有避开话题的机会。但他只是轻轻的旁敲侧击的询问着汝婷。汝婷依旧用了惯用的转移话题的方式，巧妙的相互的周旋着。但聪儿开始焦虑了起来，离发车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聪儿的声音大了起来，说，你到底是跟还是不跟我。汝婷说你那里下雨了吗。聪儿说你滚，就这么样。然后他下线，打电话叫六儿送了他去了车站。
外面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点也打在了聪儿的额头上了。聪儿说再见了，亲爱的XX城市。正当他坐在车窗边望着一辆辆大巴驶进驶出的出神的时候，两个司机却因为抢乘客的问题争吵了起来。这延误了发车的时间，这让聪儿心烦意乱。聪儿冲下去大声的冲着两个司机嚷道，吵什么吵？吵你娘。他妈的你再不发车我找人废了你们。
车子缓缓的启动，聪儿的电话响了。是一条汝婷发的信息。她说，我不玩了，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你这个死孩子，干什么要叫我滚，我从来就没有移动过。聪儿很想狠心的对她说，很抱歉，你迟到了。但是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发着短信说，如果你早些时候这样的说，兴许我就有时间去吃一顿饭，就不用空着肚子坐四五个小时的车了。聪儿走上前去向司机道歉，然后哼着小调折回坐位与汝婷一点点的拾遗当初。聪儿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风景，他想，窗外被严冬肃杀的树枝是不是假装的。他想，如果可以，汝婷会是我的妻子。
聪儿真的是这样想的。如果可以，汝婷会是我的妻子。聪儿的老家在偏远的农村。那里的习俗到了二十二岁的男子大部分都会娶妻生子。聪儿想把汝婷带回家里去，且先不论婚姻，只是要让乡邻之间知道，他在外面是有一个妻子的。他只是想让汝婷封住乡邻们的指指点点。聪儿今年二十一岁。但汝婷并不这样觉得，这样让她感到害怕。于是他们开始争吵，聪儿说你只是想和我恋爱是吗？我没有空闲去和你恋爱。我要的是生活。汝婷不甘示弱的说，我不会去的。倘只是单纯的去玩儿，可以。但你要我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去见你的家人，未免太浮躁了吧。聪儿恼了，你是不是铁了心不去。汝婷什么也没有说。聪儿又加了一句，你给老子出声，你是不是铁了心的不去。汝婷说我们分手吧。聪儿说恩，你去寻你的六儿吧，早知你对他念念不忘。
在那一天的夜里12点半，聪儿用狂奔的速度上了六楼，回了房里。他无端的考虑着睡着之前要不要先关了后门。一会起身关起，一会又起身打开，循环往复的。聪儿怕要是就这么没有任何动作的躺着，又会听到心里的一声声细沙筑垒的城堡在断裂，夹杂着Cranberries悄悄的唱着dying in the sun的声音。聪儿觉得他不需要安静。但他后来睡着的时候，门是没有关的。
醒来后聪儿莫名的想写一本小说。把世界上的女人统统的写成婊子，贱货。但他连开头都草不起。他突然觉得最龌龊的是自己。但他不能够把自己写成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不愿意看到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汝婷。但他记得六儿。
后来，聪儿坐在一间网吧角落里的时候。在挂起的“未成年人禁入”的警世牌旁边，有一块很大很的深蓝色的落地玻璃窗。聪儿总是走神，在那样的阴霾的天气里走神。眼神定定的望去外边，很长时间才疏懒的眨动一下。在深蓝色玻璃的熏染之下，聪儿感觉这天终于是够阴沉了。这让他感到安详。
红色不属于我。聪儿这样的想，让我沉寂安定的是很深的蓝色。聪儿和汝婷没有了后来。但聪儿可以肯定的是，在汝婷对他的感觉已经模糊之际，聪儿的心里仍然是把她当成了妻子。
那个深蓝色的女人，聪儿叫她依。聪儿喜欢和她聊天。并轻巧的捕捉她言语上的漏洞，然后适可而止的调戏她。例如聪儿有时候会说她蠢。依便这样的反驳“你才蠢，你和鱼一样的蠢。”聪儿说“是吗？”依说，“你知道鱼为什么会蠢吗？”聪儿说，“你说说看。”“因为有这样一个词，“愚[鱼]蠢呗。”
聪儿说“那你知道当初汝婷为什么要叫我月吗？因为月是代表精明的人。知道月为什么是代表精明的人吗？”
“我不知道，你说说看。”
“因为你们女孩子那玩意儿叫月经[精]。”
起初聪儿一直认为依只是一个有白痴气味的女人。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依略微的懂事些，她从来不会刻意的去剖析聪儿锋利的言语。更不会想些对策出来与之周旋。被聪儿挑尽漏洞，占光便宜之后，还是不会去设防。依只是不想花精力去思考这些，并不是考虑的不够周全。依一点也不矫情，只是聪儿太做作。
依是一个更懂得生活的女人。
聪儿站在南方的这个陌生城市的街道中央。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孩，但她并没有扎起马尾辫。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没有黑眼圈的女孩。聪儿朝她啐了一口，他讨厌穿红色外套，但不扎马尾辫，又没有黑眼圈的女孩。但是那种崩坍的声音还是悄声的响了起来。这让他烦躁的走进了网吧的那一个角落。那里有深蓝色的落地玻璃。那种颜色能够让他镇定。
依。聪儿用细微到只有自己能够感应得到的声音唤了一句。依。依。依。依。聪儿叫了四句。依和那种颜色是一个女孩，让他感到镇定。
但是天已经好久没有下雨了。聪儿觉得不需要再记得那些冰凉的雨滴。尤其是会跌在他们的额头上的那类。聪儿要让那种颜色和着那个叫依的女子，永远的滞留在他的血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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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儿诧异汝婷的十根手指居然空无一物。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圈住了汝婷的小指。循着用水泥铺就的一道斜坡走上来走下去。后来聪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身边这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孩，雨点打在了她的额头上了。她有很深的黑眼圈。问她是不是天生便是那么黑的。她说我可不太清楚。聪儿说，恩？你怎么不问问你的父亲或者母亲。这样看上去很没有精神。她没有说话，看上去好像会失眠的人一样疲倦。
聪儿想。这个没有戴戒指，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蓄有长长指甲的女孩儿，是来做我女朋友的。汝婷束起的马尾辫尾部分岔很大，总是会掉进外套的衣领里去。聪儿一次又一次的伸出手去把它们拨出来，并顺手捋两次汝婷的辫子。汝婷是一个稚气的女孩子，就连走路都要颠晃着脑袋，脖子也稍微的歪到了一边。聪儿便取笑她，你走路的样子像土匪。
其实聪儿早在刚识得汝婷的时候。就坚定的想过，这个女孩是来做我女朋友的。那是在网络里。聪儿念初中的时候作文很好。他在QQ的BOL*里写了些效仿现代男孩女孩的爱情故事。他便叫汝婷去看，汝婷应允他看完之后，就抵不住聪儿的文字里散淡出来那一点点的忧郁。由字开始，然后喜欢上了聪儿这个人。
聪儿喜欢和汝婷上网聊天。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聪明灵性的女孩子。但他当时没有想到心有灵犀这个词。聪儿喜欢虚幻的网络。在那里，聪儿可以肆意的纵横，不用顾及自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穷鬼。只与美女们调侃，周旋。但他从不谎称自己是多么的帅气阔气。当然，他也不会说自己是怎样的落魄。他只显露自己的谈吐，去让那些女孩们猜测自己。然后自己也这样的猜测她们。
后来汝婷去了聪儿所在的那个城市上大学。他们不见面。但有时候会打电话。有时候聪儿打。但汝婷打的时候更多。聪儿看见汝婷的时候是某一天的下午。聪儿说我去见你。汝婷说你不怕尴尬吗。聪儿去到了汝婷的学校门口给她挂了电话。汝婷说你不怕尴尬，我怕。然后挂了。聪儿恼怒于汝婷这样一个女人的反抗。一直一直的拨打着她的电话，汝婷一接通就听到到聪儿追问道“你在哪”。汝婷说你一定要见是不是。聪儿放轻了声音说“在哪”。汝婷说你当真要见吗。最后聪儿虽然只轻微的吐出了一个字“哪”。但他的口气听起来远远不及前两句那么的平顺了。
然后聪儿看见了汝婷。她站在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底下。披了那件红色的外套。马尾辫。歪着头，左顾右盼的张望着。当时聪儿心里想，这个女孩是我的女朋友。但他并没有过去跟她说话。他也怕尴尬。只是想驱逐在想起她的时候的那种空渺。他要看见她。让她的轮廓刻制在自己的脑海里。
聪儿有一份做司机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回的奔劳。有时候一个礼拜，甚至更久，聪儿都要蜗居在一个窄小的驾驶室里。到后来往往是疲累到只看的见高速公路上的主车道上的两条白线。聪儿左手掌控方向盘。右手夹烟，或者什么也不做。但有时候脑海里心猿意马的想念汝婷。聪儿想挂一个电话给她。但是他不能够这么做，他要用余下的精力与自己的生命对峙。
那天大概是元旦罢。聪儿与一个好朋友六儿去汝婷的学校里把妞儿。汝婷携了她同学小美姗姗来迟。小美是一个五官还算标致的女孩子。由于是夜晚的缘故，聪儿看不清楚小美的脸在月光下是不是有那么的红润白皙。但他总是感觉小美的脸上应该有很多斑斑驳驳的小黑点才是合乎常理的。更不幸的是，他把这种感觉当成了确有其事。聪儿的家在农村，用老家的俚语管那些小黑点叫做“苍蝇屎”。聪儿每每想起小美，都会笑起来。那个标致的，脸上全是“苍蝇屎”的女人。哈哈。
但后来聪儿真的没有再见到小美了。小美脸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布满了“苍蝇屎”也无从考证了。后来他和汝婷有了裂痕，才有幸与小美发了些短信聊了会天。那天下午聪儿不记得是不是有下雨。六儿对他说，你真的喜欢汝婷吗。聪儿说，老子会喜欢她？老子到现在还没有女人配的上我。六儿说那我追她了啊。聪儿半开玩笑的说你要就拿去，爷不屑一个女人。聪儿是一个目空一切的男人。他的自负把汝婷推向了六儿。聪儿为了摆脱对汝婷青涩的情愫，便把矛头转向了小美。他说小美我要追你。小美说你有病啊？滚开。聪儿几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便暗暗的发誓一定要把小美弄到之后，狠狠的折磨她。后来聪儿发现这样的做是不正确的。小美是一个有些特殊的女孩子，从小便饱受了家庭不和睦的磨合。待她长到了这个年龄，终于是铸就了一层冷漠坚硬的外壳。聪儿突然想掴自己几个耳光。不应该把小美的脸上无端的臆断出那么多的小黑点的。更加的不应该用老家的俚语去概括那些小黑点，然后窃笑。
小美讨厌聪儿。或者应该是到了憎恶这种程度。这是后来汝婷对他说的。但聪儿想，最起码小美会讨厌我。我对她连一点情绪都没有。这一点，我优越于她。我胜了。
当聪儿盘踞在床上听cD里的Cranberries唱着那首dying in the sun的时候，眼神迷离。他看着窗外裸露出来的黄土地。有一两片叶子被风吹的翻来覆去。不知道谁在那里留下的脚印，叶子脉络的根部被踩进了黏稠的黄土里。聪儿跑下去拾了上来，发现叶子的脉络断裂的惨不忍睹。整片叶子被腐蚀的尽是细小的窟窿。一个两个三个，聪儿数不过来。但是聪儿莫名的想起了汝婷，那个穿着红色外套，马尾辫，歪着头的女孩。他在想，一粒雨水滴在她的额头上了。聪儿的心里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崩塌的声音。有如用细沙筑垒的城堡一点一点的在分裂。
聪儿是一个不成熟的男人。
聪儿妄想着汝婷能够回来。他一直认为汝婷是他的。聪儿给汝婷打了电话，几乎用了咆哮的声音，“你是我的，你给我回来。你想要走去哪里。你哪儿也去不了。你是我的女人。”汝婷用轻描淡写的略带了蔑视的语气说，你以为你是谁。聪儿感觉身为女人的汝婷是不可以这样说话的。但他分明的听清楚了用细沙筑垒的城堡再一次的轰塌，夹杂着Cranberries舒缓感伤的声音，Like dying in the sun 。汝婷说，“我原本是一只带满尖锐锋利的刺的刺猬。但我遇见了你，你把我的刺一根一根的拔了去。即便我已经血肉模糊，可是我并不介意这样的疼痛。但是现在，我想变回去。我需要那些刺保护我自己。”聪儿说你等着吧，我还会再去拔光你的刺的。汝婷说，“很抱歉，我会躲的很远。我不会再让你捕捉到我了。”
说再见是不可能的。真正的再见是不需要说再见的。在二月份的这样一个春天，聪儿愈发觉得没有了汝婷的日子很难受。上网聊天的时候，言语也愈发的偏激起来。他发现了六儿与汝婷之间的微妙关系，心里更是忿恨难过。这终于落入了俗套的情节，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聪儿几近疯狂的固执心里，逼的他摇摇欲坠的坚持在采摘汝婷的列表中。
聪儿大声的问汝婷，你是不是我的女人。汝婷说我不是。然后聪儿说，那么，再见。但总是目睹同居一室的六儿与汝婷短信聊天聊到深夜之后，再见的想法终于没有能够坚硬起来。聪儿躲在被子里悄悄的唱歌，他不能够看到六儿在与汝婷聊天中的笑意。可是后来汝婷对聪儿说，我的心是偏在你那一边的。这让聪儿稍稍的平缓了难过的情绪。但是聪儿又转念一想，我怎么可以让女人去抉择自己的爱情。女人算个什么东西，怎么可以把我放抉择的列表里去。
于是聪儿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他先买好了离开这个城市的车票，然后问汝婷到底要与谁在一起。倘汝婷还是没有办法坚定她自己，那么他走。眼不见为净。在一个网吧的豪华包厢里，有仿古的木制门，高档的低音炮音响配制，1G的电脑内存。聪儿心想，奢侈一下，这样的结束与汝婷六儿的纠葛。他把音响的声音开的很大，又找到了dying in the sun，窄小的包厢里充满了感伤的声音。聪儿想这次没有理由再让她有避开话题的机会。但他只是轻轻的旁敲侧击的询问着汝婷。汝婷依旧用了惯用的转移话题的方式，巧妙的相互的周旋着。但聪儿开始焦虑了起来，离发车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聪儿的声音大了起来，说，你到底是跟还是不跟我。汝婷说你那里下雨了吗。聪儿说你滚，就这么样。然后他下线，打电话叫六儿送了他去了车站。
外面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点也打在了聪儿的额头上了。聪儿说再见了，亲爱的XX城市。正当他坐在车窗边望着一辆辆大巴驶进驶出的出神的时候，两个司机却因为抢乘客的问题争吵了起来。这延误了发车的时间，这让聪儿心烦意乱。聪儿冲下去大声的冲着两个司机嚷道，吵什么吵？吵你娘。他妈的你再不发车我找人废了你们。
车子缓缓的启动，聪儿的电话响了。是一条汝婷发的信息。她说，我不玩了，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你这个死孩子，干什么要叫我滚，我从来就没有移动过。聪儿很想狠心的对她说，很抱歉，你迟到了。但是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发着短信说，如果你早些时候这样的说，兴许我就有时间去吃一顿饭，就不用空着肚子坐四五个小时的车了。聪儿走上前去向司机道歉，然后哼着小调折回坐位与汝婷一点点的拾遗当初。聪儿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风景，他想，窗外被严冬肃杀的树枝是不是假装的。他想，如果可以，汝婷会是我的妻子。
聪儿真的是这样想的。如果可以，汝婷会是我的妻子。聪儿的老家在偏远的农村。那里的习俗到了二十二岁的男子大部分都会娶妻生子。聪儿想把汝婷带回家里去，且先不论婚姻，只是要让乡邻之间知道，他在外面是有一个妻子的。他只是想让汝婷封住乡邻们的指指点点。聪儿今年二十一岁。但汝婷并不这样觉得，这样让她感到害怕。于是他们开始争吵，聪儿说你只是想和我恋爱是吗？我没有空闲去和你恋爱。我要的是生活。汝婷不甘示弱的说，我不会去的。倘只是单纯的去玩儿，可以。但你要我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去见你的家人，未免太浮躁了吧。聪儿恼了，你是不是铁了心不去。汝婷什么也没有说。聪儿又加了一句，你给老子出声，你是不是铁了心的不去。汝婷说我们分手吧。聪儿说恩，你去寻你的六儿吧，早知你对他念念不忘。
在那一天的夜里12点半，聪儿用狂奔的速度上了六楼，回了房里。他无端的考虑着睡着之前要不要先关了后门。一会起身关起，一会又起身打开，循环往复的。聪儿怕要是就这么没有任何动作的躺着，又会听到心里的一声声细沙筑垒的城堡在断裂，夹杂着Cranberries悄悄的唱着dying in the sun的声音。聪儿觉得他不需要安静。但他后来睡着的时候，门是没有关的。
醒来后聪儿莫名的想写一本小说。把世界上的女人统统的写成婊子，贱货。但他连开头都草不起。他突然觉得最龌龊的是自己。但他不能够把自己写成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不愿意看到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汝婷。但他记得六儿。
后来，聪儿坐在一间网吧角落里的时候。在挂起的“未成年人禁入”的警世牌旁边，有一块很大很的深蓝色的落地玻璃窗。聪儿总是走神，在那样的阴霾的天气里走神。眼神定定的望去外边，很长时间才疏懒的眨动一下。在深蓝色玻璃的熏染之下，聪儿感觉这天终于是够阴沉了。这让他感到安详。
红色不属于我。聪儿这样的想，让我沉寂安定的是很深的蓝色。聪儿和汝婷没有了后来。但聪儿可以肯定的是，在汝婷对他的感觉已经模糊之际，聪儿的心里仍然是把她当成了妻子。
那个深蓝色的女人，聪儿叫她依。聪儿喜欢和她聊天。并轻巧的捕捉她言语上的漏洞，然后适可而止的调戏她。例如聪儿有时候会说她蠢。依便这样的反驳“你才蠢，你和鱼一样的蠢。”聪儿说“是吗？”依说，“你知道鱼为什么会蠢吗？”聪儿说，“你说说看。”“因为有这样一个词，“愚[鱼]蠢呗。”
聪儿说“那你知道当初汝婷为什么要叫我月吗？因为月是代表精明的人。知道月为什么是代表精明的人吗？”
“我不知道，你说说看。”
“因为你们女孩子那玩意儿叫月经[精]。”
起初聪儿一直认为依只是一个有白痴气味的女人。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依略微的懂事些，她从来不会刻意的去剖析聪儿锋利的言语。更不会想些对策出来与之周旋。被聪儿挑尽漏洞，占光便宜之后，还是不会去设防。依只是不想花精力去思考这些，并不是考虑的不够周全。依一点也不矫情，只是聪儿太做作。
依是一个更懂得生活的女人。
聪儿站在南方的这个陌生城市的街道中央。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女孩，但她并没有扎起马尾辫。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没有黑眼圈的女孩。聪儿朝她啐了一口，他讨厌穿红色外套，但不扎马尾辫，又没有黑眼圈的女孩。但是那种崩坍的声音还是悄声的响了起来。这让他烦躁的走进了网吧的那一个角落。那里有深蓝色的落地玻璃。那种颜色能够让他镇定。
依。聪儿用细微到只有自己能够感应得到的声音唤了一句。依。依。依。依。聪儿叫了四句。依和那种颜色是一个女孩，让他感到镇定。
但是天已经好久没有下雨了。聪儿觉得不需要再记得那些冰凉的雨滴。尤其是会跌在他们的额头上的那类。聪儿要让那种颜色和着那个叫依的女子，永远的滞留在他的血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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