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啼血向黄昏
我是大厦的清洁工,每天负责十几层的楼梯、楼道的清洁工作,累得半死.这工作一点创意都没有,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内容,长久以往,便让我 极度厌恶.
大厦5楼以上是宾馆,每天人来人往的,各种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每间房都有无数个隐私故事.从房间扫出来的垃圾里每天都少不了避孕套,让整楼都充满着情欲的味道,让人作呕.
我一边心不在焉的拖着地,一边冷眼旁观看那个带着妖艳女子的男人.这已是我本月第三次见到他,频率是每周一次,固定周六.每次他身边的女人都不同,却又都是那种打扮妖艳的,不用问都知道是干什么的.
我低下头用力拖地,仿佛地板与我有仇.
我干完活已经是晚上8点了.我问宾馆前台的小姑娘有没有看见那个男人出来,小姑娘说男人没出来,女人倒是出来了.我哦了一下,然后回家.
女儿已经快3个月没有找我了.我草草吃过晚饭,给女儿打了个电话约她见面.女儿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答应了.从女儿那来我这里要1个半小时,女儿又不喜欢我到她那儿,所以我约她在中心广场见,女儿走路只要20分钟就可以到,我要坐1个多小时车过去.
我匆匆赶到中心广场已经快10点了,女儿在那里等得不耐烦正想离开.我赶紧陪笑道歉.
女儿不耐烦的说:"你有什么事快说,我明天还有事要早起."
我陪着笑脸:"鑫啊,妈这不是太久没见你想你了吗 !"
女儿不说话.我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鑫啊,你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了? 什么时候带人来给妈看看?"
女儿没好气的说:" 等我 确定了会让你看个够,现在看什么看."
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女儿的脸上,显得她脸色阴晴不定.我痴痴看着女儿的脸, 二十多年了,我的鑫长大了,她不需要妈**非法字眼**保护了.我多想再摸摸女儿嫩滑的小脸.
女儿的脸色已缓和点,她说:"妈,要是你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明天真的有事."
"鑫啊,妈能不能摸摸你的脸?妈好久没见你了,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低低的说,一脸渴望的看着女儿.
女儿犹豫一下,点了点头.我粗糙的手轻抚着女儿的脸,很轻很轻,怕碰伤了女儿吹弹可破的小脸.
女儿终于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我依然每个周六都看见那个男人带着不同的妖艳女子来开房.
半年后,女儿打电话给我,说她的他,想见我,在他们租的房子.女儿已经和他同居两个月了,我这才知道.
我把自己收拾干净整齐,赶赴这个不同常的约会.
女儿的他,果然是我每个周六都看见的那个带不同妖艳女子去开房的男人.在那次打电话向女儿确认之前我见过女儿拉着他的手在逛街.他当然不认识我,一声声阿姨叫得那么亲热.女儿幸福地笑着,看着他斟茶倒水洗菜做饭忙前忙后.这个男人不抽烟,谈吐斯文有礼,我终于知道女儿为什么死心塌地了.女儿讨厌烟味,她说要嫁人只嫁不抽烟的男人,要宠她,爱她.看来这个男人在女儿心目中至少打了90分了.
本周六,没有在这楼里见到他.
又一个周六,我又看见了他.这次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妖艳型的,而是清纯型的.那女孩看去和我女儿年纪一般.
这以后,我以半个月的周期见到他一次,身边的女人不固定类型.
两个月后,女儿打电话给我,哭着说她怀孕了,他要她打掉孩子,她也不想被孩子羁绊,就选择了药流,谁知道药流不干净,她被送进医院清宫,引致大出血,她从鬼门关回来了,医生却告诉她患了子宫癌,需要切除子宫,她以后再不能怀孕了!女儿哭着问我:"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心如刀割,放下电话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女儿身边.
我看着脸色苍白、身子孱弱的女儿,一把抱住她,忍不住泪流满面.我的鑫啊,你为什么要受这种罪呢?
我搬来与女儿同住,悉心照顾她.那个他,却不见踪影.我假装不经意问起,鑫说他在她手术后就被派出差了.
一个星期后,他回来了,对女儿表现得体贴关怀.我观察了2天,最终还是在女儿的劝告慰下不放心的搬回了自己的小屋.
女儿的元气已经回复了不少,只是心上的创伤却是永远弥补不上了.我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是怎样痛苦的一件事.如果他能够不介意是最好不过的事.
我又连续两个周六看见他了,这两次是同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女人,说是女孩更贴切些.
星期五,女儿给我打电话,哭着说他不要她了.他嫌女儿不能生孩子, 要与女儿分手.女儿像上次那样哭着问我:"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陪着她一起哭,却给她拿不了主意.女儿一向要强, 何时乖乖听过我的话?否则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都是他,是他把女儿害成这样的!!
周六,他带着上次的女孩来了.我换好装,去敲那扇我 看过数次想进的门.他开了门,看见是我一阵慌乱与惊讶. 我关好门,从容拿出那把挑了好久的西瓜刀,一刀朝他心脏刺去.他还来不及反应,瞪大双眼慢慢倒下.那女孩尖叫一声之后倒在他旁边.我看了眼这 个和我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孩,转身离开.
第二天,警察便找上门来了.人证物证俱在,我认罪,没有交待作案动机,一心求死,谋杀罪名成立,立判死刑.我 看到旁听席上的女儿脸色煞白,木无表情的脸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我心 疼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临刑的前一天,女儿来看我.她木然的问我为什么.我心疼的看着女儿消瘦的身形,最终还是狠心不告诉她,就让她永远记得他的爱吧.
女儿又哭了,她哭着求我告诉她为什么:"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死他,你们都是最爱我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呐.你告诉我为什么?"
女儿哭到声嘶力竭,我亦泣不成声.最后,我说:"你去找那个目击证人就知道了."我说:"鑫啊,妈对不起你,妈错了.以后妈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再也不能照顾你了."我流着泪回到牢房,静静等死.
"砰"的枪响过,我缓缓倒地.模糊中似乎看见母亲了,她温柔的叫我:"鹃儿,你看,那满山的杜鹃又红了."我笑,那漫山遍野的红杜鹃啊,殷红如血.
我的名字叫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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