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我在家里最小,前面排有2个姐姐,大姐大我4岁,二姐大我2岁,那时候因为逃避计划生育,所以把二姐送给邻村的人了,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在家里总是集千宠于一身,呼风唤雨(我让妈妈往东,她不敢偏西),为非作歹(整天和姐吵架,吵不过她,就跑去告诉妈妈说姐姐欺负我)!
我很小的时候他并经常在家,那时候他和伯伯在搞水上运输,一个月难得回家一两次。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他挺凶的。因为那八十年代的时候父亲总喜欢留这一把黑黑的大胡须,我小时最怕的就是大胡子的人!所以从小到大,我对他总是很恐惧。他对我管的也严,不许我独自去河边或有水的地方玩。小时候贪玩总喜欢去田里抓青蛙,回来要是碰到他在家,我必被狠狠的训斥一顿,然后就是乖乖的去洗澡、吃饭,盼望睡觉的时间赶紧到,好逃脱他那严厉的眼神!
小学的时间过的很快,那时候我在家里还算是个乖孩子。只是没做作业老被老师罚站,还好他并不知道这些事,他最注重我的学习了,小学的时候他有规定:每次单元考要是每科都上八十分,奖励2块零花钱。(我们那小学的时候是每单元考一次,当时考试的科目只有语文和数学)考九十分以上奖励4块钱。考满分可以奖励5块钱。那时候还是八十年代,2块零钱对我来说很一笔很不小的数字了,比如可以买好多好多1毛钱的泡泡糖以及5分钱的果味糖。(现在20-30岁的人都应该记得那时候零食的价钱吧)所以五、六年级我的成绩总是很好,六年级的时候我还代表我们学区去县城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拿了第3名。和我同年龄的还有一个堂哥一个堂姐,他们都大不了我几个月,他们的成绩远远在我背后。升初中的考试,我考了183的好成绩,在年段派前10名内,上过学校光荣榜,他那时候把我当宝宠着。但每年的暑假他总会吩咐妈妈要看管好我,不要让我到处乱跑。可我小时候很爱玩,老趁妈妈午觉的时间跑去玩,正午的太阳最大,所以我小时候很黑,每次他回来的时候总会骂像非洲人,还威胁我,如果再大太阳跑去玩,以后就把我卖到非洲去当黑人。我很怕,因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很凶很真的样子!
初中的时候我分在年段的好班,就是所谓的“加强班”,里面都是年段的尖子生!他对我的学习更是严厉,虽然不比小学时候那样严厉的训斥我,但我可以感觉出他那严肃的表情,所以我总是认真的读书!不过,初一、二那会也很贪玩,再加上妈妈在我初一那年也跟爸爸去他单位工作,顾了一保姆照顾我饮食起居,“天高皇帝远”。我总是和一些被学校经常处分的朋友玩在一起,有时候不去上课跑到河里去游泳,躲在上操场抽烟,藏在同学宿舍打牌。虽经常没去上课可成绩总能保持在班级中等,他们对我也是挺放心的。(在尖子班里能保持中等排名算是还可以了)
初三的时候,我们尖子班要召开家长会,那时候他因为能去参加家长会,经常在他朋友面前骄傲,一个年段400多人,就50个人的家长可以参加,他认为那时候的我是最棒的。县里有7个高中,只有2个高中算是好的高中,其他的都是三流高中,就是那种龙蛇混杂的学校!(那时县城里有这样一个流传,一、七中是考场,二中是垃圾场 ,三中是赌场,四、六中是情场,五中是战场!)他一直希望我能上最好的高中,再上考上大学。他对我抱着高的期望!那次开完会回到家,他没有高兴,不是因为我在学校表现的不够好,他担心我考不上好的高中,结果那年中考,我真的没有发挥好,没有考上好的高中,我的堂哥堂姐仍然考的没我好,所以他也没对我生气,那年暑假他带我去他的单位玩了一个多月。
这时候我才了解爸爸他是做什么的,他是一名船员,通俗点就是船老大。以前我对他的工作是只字不问,因为以前妈妈总是在我面前抱怨她讨厌爸爸,至于为什么讨厌,我就不知道了!他的单位很大,是国营运输单位,单位里养了100多号人,那时候我还不太懂事,看到他们领导就躲的远远的,生怕被他们看到我,因为我小时候要是有陌生人和我打招呼我会说不出半句话,然后满脸通红的傻楞在那!我整天在爸爸宿舍不出门,乱翻他抽屉,看到了一本本鲜红的荣誉证书。每年爸爸都被单位评先进工作者!我也在那时候知道原来老爸还是**非法字眼**员!有一次,我被单位某领导碰上了,他问我是哪家的孩子,我许久我才报出爸爸的名字,因为那时候有点紧张,我差点忘了自己爸爸的大名。他告诉我,我爸是个能人,做他儿子有出息,他还告诉我,我老爸很聪明,要是我老爸有文化,或许能去造原子弹了!爸爸是开船的,开大货船,所以有时候我也能跟他去跑运输,一趟出去,都要去1个星期,远的还要去更长时间,在船上的日子,我总是紧紧的跟着爸爸,生怕他把我丢了。看到他开那么大的货船懂的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很崇拜他,特别他手握方向盘在驾驶的时候,我好想长大了也一样当船员,甚至还幻想以后能和他一起工作!
因为我堂哥堂姐他们只能上五中,而我刚好分数不够上好的高中,也只能和他们上五中了,一个离家十几公里的三流学校。这时候我的人生就像一牌局,一切都重新洗了牌,我也被洗成了三流“牌”。三年的寄宿高中,我真正学会了打架抽烟喝酒!成为学校最有“名”的学生!其他学生一个月伙食费3百就够了,我一个月4百,每学期还要欠食堂老板几百块钱喝酒钱!真正见过爸爸发火就在高二那年,因为我没有去参加学校的半期考,老师举报了我。那是一个下午,我还在教室上课,并不知道爸爸今天会来学校,突然往窗外一看,他就站在窗外恶狠狠的看着我,那眼神比谁都凶,我可以不怕一个人被几个人围着打,可以不怕保卫科老师的责问,但那眼神,我没有不怕过!连在课的老师都看的出来他是我爸爸,因为他那眼神只落在我身上,我起身走出教室门口的瞬间,爸爸大步走向我就是一巴掌,那一巴掌劲很大,我被打的靠在门框上,鼻血流了出来,我不敢去擦,眼泪情不自禁的丢出来,我狠狠的擦掉,站直了,教室里一片寂静。然后就是爸爸如雷般的叱骂:“你给我滚回家去!不要在这给我丢人!”听到这话,我身子颤抖起来,附近班级的老师也好奇的伸出头看怎么回事。“你给我滚回去!”爸爸边拉扯着我边说!我赖着不敢走,因为我知道,要是我回到家里我可能再也回不到这学校了!爸爸他真的生气了!他对我太失望了!赶在后头的妈妈到场看到我被爸爸打成这样,抱着我就哭,我也跟着哭了,就在班级的走廊。
那星期回家,吃过晚饭,爸爸叫我开2瓶啤酒来,我开了一瓶递给他,他说:“你也喝一瓶吧!”爸爸的酒量很差,三杯啤酒就够他醉的了,他主动想喝酒很少,家里的酒都是妈妈买的,因为夏天的时候,妈妈总喜欢让我陪她喝冰啤酒!喝完那瓶酒,爸爸满脸通红,青筋都暴出来了,眼睛里都是血丝,他醉了,他一颠一颠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我怕他摔倒,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他就滩在地上了,很吃力的将上半身靠在床沿。无力的看着我,这是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这么看着我,我突然觉得他好脆弱,像个小孩一般无助!随后他说了他的故事,17岁那年,他带着他的奶奶离开了他的继父家,独自出来闯社会。以前爷爷家境很好,可因为爷爷的弟弟是国民党,解放后逃到台湾去了,所以爷爷在文革时被打死了,爸爸在家排行老二,后来奶奶带着大伯、我爸、三叔嫁给了现在的爷爷,就是爸爸讲的继父!他说以前他没有好好读书,他比别人小孩都有机会上学,可他贪玩,不想上学,长大了和继父和不来,一个人带着祖母出来,做码头做苦力。住在老家最破的单间房里,一个月和祖母只有10斤米票!说到这爸爸哭了,像个小孩一样的哭了,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哭的那么伤心。他是多么希望我能成为有文化的人,可以不要再重蹈覆辙。那时候其实爸爸被下岗了一年多,家人不敢告诉我,怕影响我学习,没想到我在学校没有一天好好上过学,他说他对我太失望了,我开始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抱着他在房间里大哭了起来。
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想读书了,可怎么也不能把书上的知识装在脑子里,我想,我读不好书没关系,但至少不能再让爸爸更伤心,所以高三后,我就算再听不下去课,我也要老实的呆在班级里。再想打人,我也忍着。可我不找别人,别人也会找我麻烦,当地的小流氓经常会在学校闹事,有一次我和几个小流氓在食堂里打了起来,桌子、椅子被砸烂了很多,我脸上也被打的出血了,学校知道了,本来学校打算开除我,因为我以前的表现足够他们开除10次了,副校长的姑丈一直为我求情,学校下最后通牒,让我家长来说明情况。我那时候真想去死了,我怕看到父亲那失望的眼神。在学校医务室包扎好伤口后,爸爸就赶到学校了,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训斥我,而是“谁打了你?你告诉我谁把你打成这样了!”我没敢说话。后来学校让我回家思过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我在家里连房间的门都不敢出。怕看到老爸!这种怕不是因为小时候那样怕老爸那严肃的表情和如雷般的训斥,而是怕他那深邃及悲伤的眼神!
高考放温书假,我回家的第二天就患胃肠炎住院了,一直都是爸爸陪在我身边,他都不说话,就静静的坐我床边,看着点滴什么时候掉完。怕我无聊把他手机给我上网,一句高考的事情都没敢问。那天中午,他回家给我拿粥喝,在医院的台阶上摔倒了,他摔倒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只是妈妈急匆匆的赶来很慌张的告诉我爸爸摔倒了,现在在骨科室,我拔掉针头就跑了出去。看到爸爸闭着眼坐在那,身子靠着墙壁,脸上微微带着痛苦的表情。医生帮他摸左手的情况。我靠近一看,爸爸左手壁上很明显的土出一个小包,我也怕了起来。医生一摸到那个小包,爸爸的脸上就扭曲起来,他并没出声,牙被咬的咔咔响,我站在爸爸身边,抓着他右手,真希望能把疼痛分一点到我身上来。这时候我在想,他是我爸爸,为什么要让他手受伤,都是我害的。我站那眼泪很不争气的跑出来了!妈妈也傻站那不知道怎么办了!过一会伯伯和叔叔们都来了,把爸爸送到县城里去了,因为我点滴没挂完,他们不让我跟去,我只得窝在病房里,让妈妈陪着。妈妈坐床边一直在担心爸爸,一直哭,我抱着妈妈让她别哭,妈妈却哭的更是厉害,说:“你爸爸快50岁的人了,现在把手摔断了,怕是以后手会残疾。”那天晚上我就出院了。看到爸爸手上缠着纱布,挂在脖子上,伯伯跟我们说,爸爸的手骨摔断了,所以比较严重,恢复的比较慢。那天晚上爸爸疼的吃不下饭,也没睡着觉,我就一直跟着他走走坐坐,因为疼痛,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止痛药吃了几片都没有效果,他都没有说话,我想他是太疼了,都忘了他还能说话了。我看着他那样好伤心。更多的是心疼他!眼看他渐班白的两槟,感觉到爸爸真的开始老了,我该学会长大了。妈妈需要我,爸爸也开始需要我,家里需要我。
大学读了3年,现如今毕业出来工作了,交了个女朋友被家里人知道后,父亲马上给我汇了1000块钱,让我给女朋友买衣服。今年情人节,女朋友来到我家,我父亲竟然瞒着我代我给我女朋友买了个白金戒指,(还说我不够浪漫连束花都不会买给自己的女朋友)他希望我女朋友能在异地照顾好我,我很感动很感动!我和女朋友走的时候,他还偷偷塞给我女朋友2000块钱,我女朋友不敢要,但我让她收下了,我知道父亲的脾气,不收下他一定不会安心!所以我经常打电话回家和老爸聊天,老爸也退休了,他告诉我他晚上有时间就和妈妈去跳舞,白天他就大街上走动走动。时常会和他聊起从前的生活,他有时候甚至责怪自己从前没一直把我严教好,有时候也会为自己没给我留下什么巨大事业家产而感到愧疚。我告诉他,没什么,我是没有多大文化,我现在是没有多少钱可以孝敬他们,但老爸你教会了我怎么做人,这点很重要。我感谢他!有您这样的一位老爸,我知足了!
现在的父亲,每每我回家都拉着我泡工夫茶、聊天、抽烟,仿佛他有好多话对我说,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般那样。爸爸,你看不到这些文字,你也听不到我会对你亲口说感谢的话语,你生日的时候儿子也没办法给你买什么好的礼物,但儿子我每天都会为你祈祷,祈祷你平平安安,天天快乐!不管时间流逝的多么仓快,不管我们父子情还能为续几年,儿子都爱着你,深深的爱着您!我伟大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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