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神兵※拂柳扇
流过的是水
光线里有你的温度
飞去的是心
舞曲中是我的领悟
秋天的气息迫近了,茱萸花正盛放在山头。几户人家的炊烟送来了篷饵糕的香味,又是一个九月九。
不经意间时光就那么去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我的心里却没太挂念家中的事。也许心中已经存放了一些东西,再也不能容纳别的思绪生存的空间。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找寻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远处的枫叶在秋风中展现出红的魅力,仿佛急不可耐地告诉我们这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我不喜欢枫叶,但是非常喜欢它的色彩。这枫的颜色,依稀在梦里瞧见过——她的身上似乎就有这么一种色彩。或许是那唇,或许是她衣襟上的点缀。想到这儿,嘴角浮上一丝微笑,秋风吹来,倒不觉得是那么萧瑟,反而像是掉进了春风软和的怀抱之中。可转念一想,她也许只是一个梦境里的符号,便不免有些颓丧。
在客栈里我打算稍作休整,不一会儿小二拿了一壶温过的酒进来:“客倌,这菊花酒是店里免费送给您品尝的。味道如不怎的就请海涵个,快过节了,也就作个喜意儿。”
我谢过小二。坐下后独斟了一杯,自己细细地品味。酒很醇,兼有菊花菊叶的香味。我闭了眼,让酒在自己的唇齿之间跳跃。想想这人生中的过客和这客栈的客人没有什么区别,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执著她一个?执著也罢了,但是她是人是鬼,是否存在于这三界之内,都是个未知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固执地去找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人呢?但是我的心又告诉我她是在的,因为在记忆的碎片中有总有她的盈盈一笑,那眉那眼都模糊了,可是那笑是深深地刻在心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了,也许是酒让我入醉,也许更多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睁开眼,我惊愕地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云雾茫茫,同时飘飞着细雪的地方。
这是哪?我叫唤了一句,可是无人答应。
我只好漫无目的地走着。朝前望去,只见细雪轻轻地飞扬,坠落进远方的一汪碧波之中。向后回望,则是无边无际的云雾世界。我忖度了一下,决定朝前走。
来到那潭水边,看见雪花在水面舞出一道道轻轻的涟漪。我前后无路,于是想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正在踌躇之际,忽地看见潭水那端有个人影儿——人影儿顺着汊流移去了。我也没多想,纵身一跃,踏着潭水就奔向那人影儿。
越来越接近了,可是突然背上的紫云英“嗖”地一声主动离开了剑鞘,直直向那人影儿袭去。上古神兵定是感知到有妖邪之气,所以先发制人,我于是掐个术诀在手,大喝一声“疾”,蕴于指尖的剑气也准备随时发出。
离那人影儿近了!是穿着一件枫叶色的套裙的女子?她回头一看,我大惊失色,急急地收回剑气,并开始转向伸手去抓紫云英。
因为这女子就是自己想找寻的人,那衣裳,那嘴角的笑容错不了!
我好容易掣住了剑柄,可是神兵上的剑气还是泄了出去,女子被剑气一击,“呀”的一声倒在了雪地上。
我一时呆住了,这样一个仙子般的人儿倒在雪地上,就像是一幅画儿。那雪地就是白的底色,那衣裳就是红的芍药,而她的面容,就是这红花所包孕的一团粉蕊。
忽地我自觉失态,看见她嘴角流出一丝殷红,心知她受了伤:“姑娘,我纯属无心。让我扶你起来,顺便看看你经脉有没有什么操作。”
她点了点头,顺便送上莞尔一笑,好似那红芍药迎风颔首。
她缓缓地伸出了手,我没有伸出手,我拔出紫云英朝她直直地刺了过去!
她的胸口出现了一片刺眼的红色,她惊异地看着我,然后眼睛没了神采,头一歪:她的生命也就如同冰雪一般凝固在这个时刻。
我抓起一把雪,把紫云英上的血渍小心地擦掉。这时,风雪大了,她的尸体也为这冰雪掩埋。
风一吹,雾散了,只见前面有一方柳林。树林之中,又走出一个女子。只见林中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起,远远地就闻到了兰香的芳香,听见了她身上环珮的铿锵之音。渐渐地她近了,原来是一位靥笑春桃、云堆翠髻、唇绽樱颗、榴齿含香的美人。我正担心着,只听得她吟道: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人世多嗔爱,浮生千重楼。有情不相会,莫问劫与忧。”
她说毕,顶上现出三光。我心知她乃大罗金仙,便上前一稽首。
“你是有些个道行的,不然怎能识破幻境心魔。不必多礼了!”
我唯唯喏喏道:“若不是身怀上古神兵,怎能识得妖邪?大仙笑话小生了。还未请教大仙名号,小生诚惶诚恐。”
她微微一笑:“我是天罗王元君门下的上仙幻仙子,世人或叫我警幻仙姑。其实幻与不幻,都在人心,警与不警,都在自身。你刚才能看破心魔,不为迷目之五色所惑,这也是夺天地造化的一场功劳。”
我听了,愈发不安了,原来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警幻仙姑,想到自己还担心她是妖邪一辈,真有点汗颜。
仙子又道:“你想什么我已经知道,我不会怪罪于你。只是有一件事我要问明白,你还要去找她吗?”
我点了点头。
仙子叹了口气:“你去寻她,是一场大劫。这可比幻境心魔厉害多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我立刻应道:“我意已决。”
仙子见状,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随手一挥,风雪顿止,眼前便是一派山明水秀,柳绿桃红的旎旖风光。
“我本是受你师傅木德星君之托,点化你度过心魔这一劫。他原本是想你完此劫后,便随我入太虚幻境修行,从而避开三界大劫。可是你赤心一片,不变初衷。由此看来,你这劫数还是要历练一遭。我怜你一片诚心,决定将这宝扇送你。这扇唤作‘拂柳扇’,是当年我师傅天罗王元君赠与我的神兵,助我修行成仙。今日就将此扇授予你,但愿你能携此扇平安归来见我。”
拂柳扇为我打开了前进的道路,我在这条路上走着,没有回头。
路两旁的柳树婀娜地摇动着,吹过来的暖风告诉我这的确是个好地方。
我很清楚的知道此去的人生就是浩瀚烟波中的冥冥,你永远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可是我心中的热忱激励着信念,我即便是一叶孤舟,我也要泛水江上,义无反顾。
我的梦不会散去,我的志永存。
走出幻境,我手摇神扇,已然傲然于红尘间。
无声的雨下了,滋润着天地万物,我的身影也消逝在这秋雨的罅隙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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