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我的地狱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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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正文。
大学,我的地狱之旅
磨难
我叫付涛,出生在湖北T市的农村。
我的父母婚后十年才迎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我的姐姐;我出生时,父亲已经35岁,母亲也已34岁。在农村,像我这样出生晚的孩子被称为“秋葫芦”。
小学的相片
T市本是一个贫穷的小县城,但竟不知于何年月日光荣的晋级为“市”了。八年前,当我走入T中学读书时,这里有两座新建的汽车站和几片低矮的楼房;八年后,当我经历一次挫败流落在T市的街头时,见到的是两座破败的汽车站和几片不见长高的房子。当然,八年的时间里,显出进步的地方不能说没有—那便是医院。即使你从来不去这种被称为“救死扶伤”的地方,留意不到那雨后春笋般便地发芽的大小红十字,单单是从地方电视台,电台,报纸,传单中各家医院的无休止的,不知疲倦的,天昏地暗的自我推销中,也可以领略到这份产业的兴盛繁荣。
我从小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我从小学,初中,高中,一路顺利的往前走,上的都是当地最好的学校和学校里最好的班级,从来没让家里为我的学习生活操过半份心。我从小学六年级便开始了住校生活,生活上的事都是自己打理。我喜欢唱歌,而且很喜欢笑。
1998年,我顺利考入湖北省T中学,这所学校虽然近年来几经折腾已经元气大伤,但在当年在湖北省是举足轻重的名校。如今回想起来,当年我们那一群有梦的孩子在T中学所获得的不仅是各所重点大学的一纸录取通知书,更大的收获是积极的人生态度和良好的品格。
那个时候,我听着一个叫做“无印良品”的年轻组合的歌,哼着“阳光依然灿烂,花朵依然绽放”的歌词,以为外面的世界也如我所幻想的纯净似水。
故事从
这一天是
接下来,便轮到我就诊了。对于眼前这一名医生甲,我感到害怕,我没有见到过如此轻视病人的医生。于是,我将化验单交给了坐在另一边的医生乙。对于未知的事物,我们总是抱着美丽的幻想。例如,在未进这个诊室之前,我幻想着里面的大夫将会如何地尽职负责,如何地慈善和蔼,然而医生甲用行动让我的幻想破灭了。当我逃离医生甲转而求助于医生乙时,我竟然再次幻想着乙将会如何的慈善和蔼,如何的尽职负责。乙接过我的化验单后只说了四个字“结石乙肝”便开始奋笔疾书—头也不抬。我小心翼翼地问:“乙肝严重吗?”“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前后不到一分钟,乙完成了诊断。此时我十八岁,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对于生活充满了幻想,哪里料得到这里面有着怎样的罗网。
A医院位于东湖边上,东湖的湖心有一座亭子,取名“元春榭”。而我所就读的T中学与东湖只隔了一条街,街名亦为“元春街”。“元春”二字源自人名,且街道与亭阁同名,可见这里面有着极深的文化底蕴。我抓了药走出A医院,这是我第一次亲临元春榭。东湖的水含澹而平静,亭子里来来往往的大都是到A医院就诊的老人。这一天是
那几年,农村的形势一日不如一日。在全国电网改造的时候,T市农村的电费涨到两块钱一度。年纪不大的人都跑到沿海打工,只留下年老的实在没法跑动的人在家里种几亩薄地。村干部带着地痞流氓去农民家里撬锁搬粮是司空见惯的事。我的父母年事已高,没法随众人去城里打工,在乡下又承受不了沉重的赋税,只得退了地,靠着给种田大户打零工来维持我的学费。
写到这里,我该公布那一纸乙肝化验单的真实结果了。单子本来的结论是“肝功能正常,已生成抗体”,不过我们这几个从来不跑医院的人根本看不懂那些英文字符的意思,于是,医生便有了胡来的机会。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何以做出这样的事,为了那百分之几的回扣么?在T市这个小县城,在T市规模最大的A医院,这些人绝对算得上是T市的上层阶级了,我无法理解他们的所做所为。由这群人的无耻的欺骗开始,我的生活从此进入无边的黑夜。
父亲第二日拿了化验单去咨询乡里的土大夫医生丙。依然是欺骗。丙说:“乙肝,不过不严重,在我这里拿点药吃了就会好的。”与医生乙的“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比较起来,可见丙还不是完全没了良心。然而我们每一个人都相信了医生的诡话,有谁料得到他们会做这么卑鄙的事呢?
回到学校之后,我只能偷偷地吃药,害怕同学知道了疏远我,心里极不痛快。一个星期后,父亲来到学校,塞给我更多的药。他说刚刚去找了医生丁,据丁说我的乙肝较严重,需要加大剂量服药。按照这位医生丁的提示,我的服药方式按照说明书上的最大剂量再翻了一倍。这些药吃了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没人会管的,反正药吃完了你会自己找上门去接着拿。父亲已经是50多岁的人了,家里到学校40里路,为了省下来回十块钱的路费,大热天里骑着自行车跑医院跑学校,肚子饿了连午饭也舍不得吃。我实在佩服这一群医生的缺德,他们怎么就黑得了心下得了手?我虽然痛惜父母的血汗钱如水漂一样划过,却有什么办法呢?
到了下午,父亲再一次找到我。他说刚刚去找熟人看了化验单,原来我没有乙肝。这是我在受到n名医生的欺骗后,总算知道自己竟然是健康的。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对于高三之前的两个月的暑假,我想任何一个学生都会去医院做各样的检查。有病的治病,没病的也要防病。在父母的督促下,我去医院做了x次检查。而在T市这样的医疗市场混乱的环境下,跑一次医院只意味着受一次骗。他们是没有职业道德的,只要化验单是普通人看不懂的数据或字符,他们都可以乱说乱开药。
因为前面几次的受骗,家里堆积了大量的药。母亲比我还天真,她不相信医生会骗人。尤其是做为乡下土医生的丙,和我们这些穷老百姓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会做这么违背良心的事吗?母亲的想法极其简单,不管有没有病,药吃了总没害处。为此,父母经常争论,父亲确信我是被骗了,母亲却宁可信其有。我本来年富力强,身体健康,十多年不曾上过医院,想不到这几次不必要的医院之行只是自寻烦恼。作为医生,他们只负责写处方,领工资和拿回扣,其他的都可不管的。他们的无数次的欺骗,带给我无数的疑惑和担心。而父母的争论也让我一头雾水,不过是增添了我的疑虑而已。在两个月持续不断的烦恼与担忧中,我的睡眠越来越差。假期结束,当我的同学都精神焕发地备战高考时,我知道自己这两个月旨在调养身体的假期取得的是相反的效果。
高三的第一个晚上,我的失眠正式开始,从此进入无数的漫漫长夜。我每晚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我心情烦躁,精神疲惫。此时,我刚开始高三。我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一个对生活充满了幻想的孩子。我没有料到那些所谓的“白衣天使”的所做所为给我带来这样的结果。
我的手里没钱,只能往返于T市各家小诊所。不过话说回来,就是手里有钱又能如何?他们的眼里只认识钱,你的死活才没人会管呢!我每天和各样的自称医生的人打交道,大把 大把的药像吃饭一样吞到肚子里,经过消化后排出体外。可怜我当初意志多么坚定,每日吃的药不定比饭少,只是都白吃了。我度日如年,我害怕夜晚的来临。一个学期总算过去了。
我赖在家里不去学校。父亲只得到处打听治疗失眠的医生。某日,他从某初打听到T市最有名的神经内科医生戊。父亲将戊说成“侠医”。所谓“侠医”,是与劫富济贫之“侠盗”同日而语的。据说同其他同行一样,戊也会宰病人,不过其只坑有钱的主,不会找穷人下手,此谓之“侠”。父亲将戊当作传奇人物一样在我面前津津乐道,于是我们去求助于戊“侠医”。我却对于眼前这一位被父亲称为“侠医”的人相当失望,她甚至不听我的描述便开始飞快地写处方,30秒钟完成任务。父亲欢欣鼓舞地去取药,他必定是先为自己从别处听来的戊的“侠”气所折服,认定了此人是神医。可惜戊“侠医”妙手无方,各样奇贵无比的药材吃下去,没有丝毫的效果。
我只得回到学校,睡不着又能如何,那就撑到高考吧!
长时间的失眠,我的身体渐渐不支了。失眠引发各样的疾病。我的身上多处疼痛,多处出血。从头到脚,我找不到一处舒坦的地方。我站着,坐着,躺着,卧着,不论保持什么样的姿势,身上都在痛。我的腰直不起来,走路时常常弓着背。我的头顶长出无数的白发。此时,我正面对高考。我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一个对生活充满幻想的孩子,我没有想到一年前的医院之行给我带来这样的结果。
白天和黑夜一样令人害怕。
我的身体面临着全线崩溃。我一次次想要逃离。我的同学纷纷帮我出谋献策,排忧解难。高考临近时,没有人幸灾乐祸,也没有人因此嘲笑我。在我以后的大学生活里见到各样的人,面对压力,有人骂人砸门以释放压力;对于陷入困境的人,有人奚落嘲讽以寻找自信。在前面我曾经提到过,T中学所给予我们的,不只是大学的一纸录取通知书,更重要的是积极的人生态度和良好的品格。我觉得那个时候周围有这样一群善良纯洁的人相当难得。一些关系好的同学,便在课余陪着我跑医院。我们相互鼓励着“坚持到最后,即使失败了,也没有遗憾。”如果没有这些同学的关心,我如何能坚持到高考呢?我至今都记得高考前的某日,我和同学从医院出来后伫立在元春榭上时的情景。
湖北某电台每天18小时的节目中,超过10小时的节目是医院和药品广告。当然这些广告都经过改头换面,挂着“健康之声”,“老年天地”等冠冕堂皇的幌子。而T市电视台更邪门,早上8:00至晚上7:00的11个小时,竟然是全部时间段的医药广告,且这些所谓“为了百姓健康”的节目无一不是粗制滥造,胡吹乱喊,看了让人反胃。当“救死扶伤”成为一个口号,当每一个人都剥去了脸皮救去追求利益的最大化时,谁为健康负责,谁为生命负责?
从某电台一个名为“健康乐园”的节目中,我听到武汉某位专治失眠的神医己。尽管父亲一再提醒我这档所谓的“健康乐园”其实是广告,是明显的骗局。但我仍然兴致勃勃地跑到了武汉,在高考的前几天,我自己找上门去给人骗,这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己在最后对我说“高考完了,你等我电话,我们会对每一位患者进行回访。”我居然把这句话当了真,只是可惜,高考后我等来等去都没等来此位神医的回访
高考即将开始。
我回到家里烧掉了自己一年来的日记。这里全是关于病痛的记载。一个年富力强的阳光少年,因为“白衣天使”的欺骗,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愿随着这堆积着血与泪的日记本化作灰烬,这一段苦难的生活永远不要再提起。
终于,高考结束了。
我的总分是597,过湖北省重点线42分。天下之大,我不知道有几人承受了我这样的高考。当我守在电话旁等候神医己的回访未果后,我才确信自己的武汉之行又是一次受骗。按照我的分数,一直理想的武大华科都能上了。但在填报志愿的最后时刻,我选择了C市的C大学。前一次的武汉之行,让我对这个城市失去好感。
我以血泪换来了我的大学。
我所上的C大学成为村里历史上最好的大学。我为我的父母亲戚赢来了无上的光荣。按照习俗,上大学是要办酒席的庆祝的。但是我拒绝请客,没有人理解我的心情,再大的热闹,又如何洗得掉我心中的寂寞?
这一年湖北大旱,农村颗粒无收。当我背着行李离开家乡时,所见到的是满目疮痍,我的心也如地里这些缺水的庄稼,期待着一场好雨的滋润。
炼狱
经过两个月的暑假的调养,我的身体和睡眠开始恢复。我自信的认为,高三都能挺过来,以后的生活,还有什么能吓倒我呢?
我依然听着那个叫做“无印良品”的年轻组合的歌。我幻想着在平淡与宁静中度过自己的大学。
在我四年的大学生活里,我没有参与过一次与权利有关的竞争,我没有写过一份**申请书,没有写过一回关于**重要讲话的学习报告,我没有和任何领导搞过关系。我所理想的是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生活。
我以为一个大学生应该志趣高洁,风度潇洒。我微笑着和周围的每一个人交往。四年里,我对我的同学的一切言行都是光明正大的。一直到我大三时休学,依然有人喊我“sunshine boy”。
我和高三时的两三个同学保持着联系。在我身处患难时,他们曾给过我精神上的支持。我们上的都是很不错的大学,我们之间是纯洁而高尚的交往。
大一的某次春游
我的大学的宿舍里一共七个人,其中四个人是复读考进来的,我成为里面最小的一个。
宿舍里有一同学赵,此人脾气暴躁,偏偏学习成绩又不好,每晚必读书至深夜。尤其考试临近,其总显得烦躁不安,每每于夜深人静之时转移至厕所继续咀嚼。每到心情烦躁,大脑堵塞之时,赵便以拳头击门。尤其是临近考试,其砸门之频率更加频繁。我非常佩服赵的实力,
宿舍里另有一同学钱。此人热中于和网友聊天,且只和异性聊。其自称玩过处女若干,自号“情圣”。钱每与异性聊天,爱以闹钟记时,其记记录无人能破。这让钱成为众人的偶像。其所聊内容无所不及,污浊淫秽。每晚,当我在赵的打扰下艰难入眠后,常于半夜为钱之淫语惊醒。且钱总与其网友聊至天亮,视宿舍里如无人一般。令我无心睡眠,苦不堪言。
前面提到过,宿舍里的七个人当中,有四个是复读考进来的。一个经过两次高考的学生,其从社会上学来的自私冷漠,虚伪圆滑,与我这种自命清高的人比较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在他们的面前,我根本就是一张白纸。加上我自以为要志趣高洁,风度潇洒。这些让我在生活里吃尽了亏。四年的大学里,我几乎不曾对别人说过一个“不”字,不管这个人对我做过多么卑鄙的事,我都开不了口去拒绝他。与此同时,四年里,我几乎没得到过别人的一次帮助,那些“成熟”的人开口就是一个“不”字。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虽然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其实各人心里只放得下自己,我们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赵与钱不过是一类人的代表而已。一个所谓的“成熟”的人,为何一定要是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人?他们的行为对于别人是一种打扰,他们或许意识不到,或许意识到了,但其会不当一回事地说“我就喜欢这样,咋地!”赵生活在自己的郁闷里,砸门是为了发泄,读书至天亮也是人家自己的事,你睡不着觉,那是你活该!钱生活在自己的快乐里,其对于异性有着 巨大的吸引力,半夜聊天那是人家的本事。您睡不着觉,关我P事!
在这样的环境中,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我以为作为一个大学生应该志趣高洁,风度潇洒。我一贯隐忍退让,我强迫自己去适应这样的环境。
但“适应”不过是一种一相情愿的想法而已。我的每一天都在紧张与疲惫之中度过。我的身体夜来越虚弱。我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当初进大学时,我所想要的,不过是一种平静的生活而已。我想不到自己已血泪换来的大学并不比高三的日子好过多少。至少,高三时,我还能得到同学的帮助和支持。而现在呢,我的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自私冷漠,没有一个人肯为我着想。我对于接下来的大学生活充满了恐惧。我就这样度过自己的青春岁月么?我想休学回家调养,却又心有不甘,更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老父老母。
而此时我已经无法集中精神读书了。
两年的紧张不安的生活,我意识到自己的心中已再无宁静可言。
后来姐姐的孩子出生,我给她取名“伊宁”,即“伊人宁静”之意。
我去网上将网名改为“天晴”,取自无印良品的歌曲“雨过天晴”的后两个字。这是我第一个正式的网名。
我再也不听哪个叫做“无印良品”的组合的歌了。
姐姐和伊宁
后来我搬到同学孙的宿舍。孙是山东人,山东本不属于东北,但孙于人前必称自己是“东北人”。除了长相比较粗野,孙不具备任何一项常人意识里东北人该具有的特制。此人心胸狭窄,而且有着强烈的权势欲望。
前面我所写到的赵以及另外一名同学陈某因为在学生会任职,与孙产生了一些冲突。被孙分别冠名以“赵JB”及“陈JB”。孙有的是手段,对于于自己不利以及自己不喜欢的人,是必置其死地而后快的。据说被孙称做“陈JB”的陈某患有乙肝,孙便称陈患有“口蹄疫”。在每晚的卧谈会上,孙必向我们宣扬“赵JB”与“陈JB”的种种是非。尤其对“陈JB”,孙每每提醒我们和此“口蹄疫”患者保持距离,否则担心被传染。当初入学时,我自命清高,不曾经参与任何职务上的竞争,这让我免去许多争端,也避免了与孙发生矛盾的机会。加上我一贯隐忍退让,连个“不”字都不知道怎么说,事事顺着别人,这使我和这位“东北人”之间倒相安无事。
然而,我还是不幸地得罪了这个人!
长久的焦躁不安,让我的体重直线下降。一日,我听说西红柿可以养身体,便买来两斤。每人一个发出去后,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孙嚷着要把这个也给他。那意思很明显,其他人都只给了一个,他得的却是两个,且我自己不吃反倒让给他了,这不正说明他面子大吗?这一次孙遭到了我的拒绝。大学四年,我几乎没有对别人说过一次“不”字,如果有例外,那便是这一次了。这一次的“不”让孙极为不满,他一向以“东北人”自居,“东北人”似乎应该受到格外的尊重,但这一次,他没有享受到特别的尊重,他得到的西红柿是一个,不是比别人多的两个。孙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称我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我没有心思和他争吵。
正当我准备解决这个据说可以养身体的西红柿时,被孙冠名“陈JB”的陈某进来了。由于平日里孙在宿舍里对陈的种种是非的宣扬,陈进来之后没有人搭理他。陈便走过来找我搭话,要我把手里那个西红柿给他。我不好意思拒绝便给了陈。这一下,我彻底激怒了那个以“东北人”自居的孙。首先,孙找我要这个西红柿,我没有给;其次,陈找我要这个西红柿,我却给了;更重要的是,陈是孙称做“JB”的人。现在我将西红柿给陈,那不是有意跟孙过不去吗?孙开腔了:“付涛,不就是一个西红柿吗,刚才怎么一毛不拔?陈现在找你要,怎么就给了?陈有“口蹄疫”,难道你不知道!你不怕传染吗?我看你他妈的跟陈JB就一样,长的跟个JB似的!好了,付JB,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从这天起,我光荣地成为继“赵JB”,“陈JB”之后,第三个被孙唤做“JB”的人。因为这一个西红柿,我想我是没有好日子过了。孙有的是手段,赵与陈都能被他搞臭,何况我一个惯于隐忍退让的小角色?这样人惹不起,躲的起吧?我搬出了孙的宿舍。
说点多余的,后来当我退学时,孙成为我的所有同学当中混的最好的,不仅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还保送了研究生。这个社会,让人说什么好呢?
大一之后的暑假来临,父亲再次带着我往T市的医院一家一家地跑。两年前的医院之行,不仅让一个单纯的孩子历经苦难,也让我对以后的生活看不到希望。尽管我们对这种号称“救死扶伤”的地方早已丧失信心,却也只能去碰碰运气。说不准瞎猫碰上死老鼠,我的失眠就给治好了呢?然而,瞎猫始终没有碰到死老鼠,在跑遍了T市的每一家医院后,我无可奈何地回到了学校。
返校之后,我将床铺搬到了宿舍楼顶。夏天的晚上,清凉而且视野开阔,C市的空气不够好,只是可惜了晚上见不到星星。随着天气转凉,其他人都搬回宿舍,楼顶上只剩了我一个。夜里常常被冷风吹醒,有的时候,梦中醒来,发现脸上被大大小小的纸张覆着。那模样一定像具死尸吧—若是半夜有人上楼见到这情景,说不定要吓个半死。以后天气越来越冷,我不敢回宿舍,实在没地方可去,天气又太冷,便将床铺搬到了楼梯间。
与此同时,我开始寻找环境好一些的宿舍。我打了一份传单,以2000元寻一床位,要求11点前能熄灯,复印几份后发了出去。没想到宿舍没找到,传单落到了宿管员的手里。
宿管员是个年轻和善的小伙子,他笑着说:“哟,怎么了,悬赏呀?”我说:“我也没办法,我本来就失眠,现在宿舍又吵,我更睡不着了。到外面租房又太贵了。”“这样吧,901是个单人间,现在还空着,你先住进去。我帮你瞅瞅,等找到安静点的宿舍,再帮你安排。”于是我住进了编号901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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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学校的规定,单人间是给研究生住的。为了防止有人背后说闲话,宿管员要求我不备钥匙,以后回宿舍前需到楼下看门的老太太那里领钥匙。从这天起,我每次拿了钥匙,爬上九楼,开了门后再下楼归还钥匙,然后再爬上九楼休息。这样的情形,有点像是寄人篱下。尤其是楼下的老太太,每一次我去拿钥匙,她都显的极不耐烦,有一次她居然不给。老太太说:“你不是失眠么?既然睡不着觉,那你大白天还睡什么?”“我睡不着,但我想躺会。”“你知道我们多么关照你么?研究生的宿舍让你白住,你还不知足么,每天这么多事。”这一次,她是明摆了不给我钥匙。一个六七十的老人,无权无势,看个门而已,现在却像模像样地在我面前耍起了威风。因为我现在落难没地方可住了么?人心往往就是如此的,呜呼。我还是回我的楼梯间睡吧,受冻也比看你的老脸要强。于是,我去找宿管员说明情况。
我还没开口,宿管员先说话了:“我们经理有点事让你去一下。”我心里还以为经理找我是要为我安排宿舍呢。去了之后才知道此后勤集团之经理捡到了我的存折。我告诉此经理这个存折已经挂过失没有用了。但此经理对我说:“付涛同学,你看我们领导多么关心学生的生活,你们的东西丢了后我们帮你保管的好好的,要不然的话,你这上面这么多钱……”我忙说谢谢谢谢……都挂失了存折,丢了怕什么……此经理继续道:“我们领导这么关心学生,你看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这么着吧,明天你写份感谢信交上来,我把存折还给你。”“应该应该。”我应和着赶忙离开。这一次,我算是开了眼了,此人欲以一废纸敲诈我写感谢信,这不是白日做梦么?有人不要脸到向学生讨感谢信!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感谢信是不是都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
在回来的路上,我向宿管员说明了自己想搬出901的事。宿管员说:“这样吧,你先住着。一会我跟老太太说声,你还是去佩支钥匙,这样也方便。经过宿舍大门的时候,宿管员跟老太太说了声,让她把钥匙给我。这一次,可把这位老人吓坏了。按照她的逻辑,何以在见过经理后,宿管员同意我带钥匙?必定是我与该经理有某种关系吧?老太太将我堵在门口,逼迫我承认和经理的关系,我给她说实话,她又不信,我只得含糊的恩哦着作答。在她说了大堆陪罪及讨好的话之后,我终于成功地脱身以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