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之妖狐九尾
第六章
空中两样神兵交锋的轰鸣声不时的传到耳朵里,与当年白晶晶在屠神之宴上横剑问天的情形何其相似。
海棠红身段轻盈、利爪铮铮,紫色的尾巴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这个女妖,就连战斗中都媚的可人,像在跳一曲诱惑的舞蹈。
果然,不出白狐所料,拖的时间久了,媚姑娘就渐露疲态,持刀的手有些不灵活。
海棠红趁势一扭身子,足尖在地上一点,迅速的向媚姑娘窜去。媚姑娘大惊,急急回刀格挡,却不料海棠红半空中突然压低身子,从她的身侧掠过,在她的腿上留下了五道血痕。媚姑娘一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眨眼间,胜负已定。
媚姑娘狼狈的坐在地上,师父说的话句句应验, 她已败,天狐也没有来,再没有人能保护女儿村的安全了,她该认命了。
她缓缓地从颈项上解下那个琥珀链坠。琥珀的表面流转过一缕缕金色的光芒,像是一滴金色的眼泪。
风亦寒,雪亦寒,
淡酒单衣一人还。
美人可依然?
去也难,留也难,
孤灯长夜抱枕眠。
问伊怜不怜?
海棠红的眼睛倏地闪过两道激动的光芒,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只是颤抖着声音问:“是他吗?”
媚点点头,她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只是知道一点:绝不能把这个东西交到海棠红手上!
海棠红的眼睛里浮起了层层水雾。
二十年前,她再度与他相逢。
她认得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青草香。
初雨稀稀落落地打在海棠花上,他终于发现隐藏在花下的她。
他依旧有一双那么明亮的眸子,但是五官已经有所变化,她有点胆怯,但她非常清楚这就是她此生唯一的挚爱。
“多可爱的小狐狸!过来过来!”他唯恐吓到她一样,轻轻地哄着她。
她迟疑着探出一只前爪,轻轻地搁在他宽厚的手掌上。
“真乖!”他哈哈一笑,将她举高,与她碧绿色的眼睛对望:“漂亮的小家伙,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这一世,他是个颇有名望的年轻学者。
他的文章笔锋犀利,直指政治方面的黑幕和漏洞,处处为民着想,好在现在的皇帝是个英明的君主,不但不惩罚他,还经常将他招进宫里,询问他的意见和看法,一时被传为佳话。
她有点不能理解他这一世的性格。
以前的他风流倜傥,持剑啸傲江湖、无所畏惧,而现在的他却不再有那一身霸气,一双眼睛透着沧桑。她曾数次跟随他奔赴许多贫苦的地方,不是为了行侠仗义,却是为了安抚那里的百姓,劝说官员们奖励农耕,减免赋税徭役,发展生产,减轻百姓的负担。
她常常在深夜看到他独自坐在院子里对月喝酒,然后吟一些她听都听不懂的诗,样子很疯狂,絮絮地对她说着他的烦恼。
国家与百姓,在她的心思里这些却都是离她很遥远的话题。
她看到他扶起衰弱的老妇,为她的境遇落泪;看到他抱着面黄肌瘦的孩童,带回府邸收养;看到他痛斥那些贪官污吏,责骂他们不知官赖民生的道理;看到他数次拟写奏章,奉劝皇帝遣散那些在宫里虚度年华的姑娘,让她们得以有所归,奉养父母。
他给她取名叫海棠,因为他就是在海棠花下捡回了她。那个雨天,在彼此的记忆里都是一段美好的因缘。
转眼间已是初秋,天气微微的冷。她总是爱钻进他的袖管里躲避寒风,偶尔探出个小脑袋,磨蹭着他那双温厚的大手。在他疲惫的时候,她会轻轻地用尾巴扫着他的脸颊,安慰他。
天长日久,他们都习惯了这样彼此安慰,彼此鼓励。
她觉得这样就够了,这就是她寻觅的幸福。
有一个晚上,像平时一样,她正伏在他枕边,蜷曲欲眠的时候,他突然望过来,定定的看着她,迷乱的酒气直接扑在了她的脸上,那眼神让她心慌意乱,有些薰薰然:“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认得你。真奇怪呀,你虽是只狐狸,有时候却比人还要善解人意呢,你要是个姑娘,我一定会爱上你!”
她迟疑着,最终还是害羞的吻了吻他湿润的嘴唇,变成了人形。妩媚娇柔,风华绝代。
这一夜,他们疯狂的拥抱着彼此,需索着彼此,拼命地填补心中那填也填不满的空白。在幸福的顶点,她落下等待一世的泪水。
爱情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毫无道理可言。
第二天,他惊骇地望着怀里陌生的女子。她有着狐狸一样的碧绿眼睛,正羞涩地对他讲述着他们前世的姻缘。
他的大脑里一团乱,对他现有的记忆来讲,昨夜像一场极尽疯狂的梦,梦醒了就应该结束,可是他的梦境却延伸到了现实。
他害怕了。
他不过是个凡人。
高明的道士在他家周围布下了层层符咒,她无法穿过。她的法力在上一世已经为了延续他的生命而严重受损了,到了现在已经所剩无几。
她愤怒,她责骂,她哭泣,她无计可施。
没过多久,一顶华丽的红穗轿子就抬进了他的府门,轿子里坐的是尚书千金,尚书千金自小就与他定了娃娃亲,是个聪慧又温和的女子,女红出众,容貌姣好,又知书达理,是个绝佳的媳妇人选。
洞房花烛。
新郎为新娘斟上了一杯酒,互挽着喝了,映着烛光,新娘的脸蛋飘上了淡淡的红晕。
他对新娘说,真是委屈你了,婚礼这么简单仓促。
新娘摇摇头,说我们命中注定是要成亲的,这不过是个仪式,没必要太过拘泥。
命中注定?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她临走前那哀戚至极的表情。那个神情像是触动了他深埋在心里的一道伤口,让他不由自主的疼,疼到想落泪。
新娘的手温柔的为他脱去外套,指尖轻轻的划过颈项。
她的头也曾那么娇弱的依靠在他颈项,对她说我已经爱了你几百年,我生命的全部意义都在于你。
快让我忘记吧!他顿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涌上了心头,为了排遣这种疼痛,他突然将新娘扑倒在喜床上,粗暴的占有她,疯狂而暴虐。她紧紧咬着嘴唇,苍白着脸,不让自己叫出来。可是后来,她探出小手,抚摸着他的眼角,对他说:“夫君,你怎么哭了?”
他伏在新娘身上恸哭失声。
天一角。南枝向我情如昨。
情如昨。水寒烟淡,雾轻云薄。
吹花嚼蕊愁无托。年华冉冉惊离索。
惊离索。倩春留住,莫教摇落。
“夫君,你听没听见,外面好像有人在喧哗?”
“没有,想是你听错了。”
“我怕……”
看到新娘恐惧不安的表情,他只得披衣下地,探头向窗外望去。
一夜无风。
术士挑的果然是个好日子,月朗星稀,院子里被照的通亮,那树海棠就如同一片红云一样,在月光下妖异的摇曳。像一片血——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有人来了。”新娘悄声说着。
的确,长长的廊道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嗒——嗒——嗒——
一个女子,身段妖娆,一袭红纱斜披过肩,在地板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