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
琅铘,你真是个颠倒众生的人.宇昂从身后搂住我,在耳边叹道.连自己所爱的人都无法倾倒,还算什么颠倒众生?我低低地说,有着止不住的悲哀.
至少还有我啊.宇昂说罢搂紧了我.他温热的体温,一时之间使我感动.我微闭着眼,享受这片刻的暖,我从来不知道我是如此的渴望人类的体温.
我曾经那么的喜欢独自一人.春之花,夏之草,秋之叶,冬之雪.一人在阁楼,享受着四季,沉默无言.歌唱,舞蹈.梳妆,都一一散落在怀念他的难言惆怅之中.我深深眷恋的那个人,是我的神,即使相隔千山万水,他依然主宰我的生命,我甘之如饴.如果不爱他,又能爱谁?
宇昂伸手摘下我头上的钗,我的发如黑瀑一倾而下,云鬓微乱,星眸迷离.他爱极我这个神态.而我的美,却尽在这慌乱之间.他常言,只要你才拥有真正的倾城之颜.或许是美的,但终究他不是那个人,除了他于任何人我是不能动情的.琅铘,你真要回去,宇昂突然出声,眼神急切,欲言又止.而我,却连犹豫都不曾.我要回去.我定定的望着他.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知道终是拗不过我的.
二
席间流淌着如绸般润滑的乐音,我的心情因他而微微异样.席座上的他剑眉星目,温颜俊雅,依然是一头醒目的白发.手边仍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斩妖剑,我无法让自己的眼神不去纠缠他.如果这是爱情的话,它令我卑微.隔着灯火辉煌长长的宴席,知道他一切无恙,我便安心.无人会留意我这么一个渺小的歌伎.应该感谢宇昂给了我这么一张人皮面具.姿色平庸,他,他又如何能在数十名操琴者中认出我?..
我们的纠缠,注定的纠缠如行云流水般的乐在我脑海中扑散开来.....
江忍,你早已是我的宿命了吧?那年冬天,一名男子从破草堆里抱起瑟瑟的我."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爹爹."他微微一笑,如刀刻的棱角因这句话便柔软起来.把我包裹在他雪白的披风里,仿若捧着一块绝世的璧.他把我当成一名人类,征求我的意见.我看他温柔的眼,心温暖了起来.盯着他,点了点头.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女儿,江琅铘.
他给我他的姓,栽培我如绝世的璧.直到多年以后他才告诉我,看到我第一眼便知道小小的我是骨精灵,不为人.苍白的颜,乌黑的发,身上散着淡淡的微凉的魔性.我的记忆,是从他开始.....
我在"天涯海阁"长大,他给我请来长安城最好的乐师教我习琴.招来最名贵的布衣纺为我制衣.教我如何如何在美丽的发上只别一只钗便已足够;如何穿着雪白的罗袜在地板上轻盈的走过;如何浅浅的一笑便使天下红颜尽失色...我如海绵般吸取着他为我带来的一切..他则几乎一起陪我在天涯海阁,看着我学习,听我弹琴,陪我下棋....
十三年来,除了他,老师,一些服侍的佣人,我没有见过其他人..
有时候我怀疑我是他眷养的兽,正如他所希望的我的魔性在渐渐消磨...
后来年岁渐长,我才知道他是以心目中的女性来塑造我.从我知道真相的这一刻,我再不能平静的对他.于是我有了意识,开始反叛.我渴望他爱我对一点,,然而他对我一直温和如水,我在得失之间徘徊,我愈加不满足.那夜,在天涯海阁,在我二十岁生日之时,抱住他.我说:"自你抱起我那天的冬天,是我有记忆之时,也是我告诉自己要做你新娘之时."他,片刻的惊讶.而后"你一直都是我的女儿."他说.平静的替我拉拢好衣衫,抚着我的发.我羞愧难当.
还有什么比你所爱的男人不要你,跟个让人羞愧?...
我于是趁夜离开.
而那年他从破草堆中抱起我,我按人类的年龄他说应该是七,八岁左右,他二十 三.
江琅铘,是他给我的名字.
三
在我出神之际,几根琴弦突的崩断,"啊"我低呼,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血,在洁白的手指尖利马开出了一朵嫣红的花,席间的人都纷纷的望向我,有人则用眼怒斥着我破坏了这一场唯美的表演.领队无奈的望了我一眼,又战战兢兢的看了席座上的他,他轻轻的瞥了我一眼,扬了扬手.脸也转向了别处.微微的侧脸,这样的看着他是完美的角度.我不禁的片刻失神."发什么呆,还不下去!"领队压着嗓子冲我吼了一句,我连忙抱起琴,欠了欠身,转身便离开.
侧身,我藏在了柱子后面,只想想看他,哪儿怕是远远的望着他,便也安心,也只有他能填补我心上的那个缺口.纵然为魔,也为他终逃不过一个情字. 这时席间轻歌妙舞,笑声阵阵.唯有他,仿佛若有所思.我不禁心中一紧.他可曾想我,若我想他这般? "有妖!"石破天惊. 席间顿时骚动起来,隐隐到剑声,人群混乱的外涌,一怔,我拼命向里挤去... 场中,他发白如雪,随着手中那把斩妖剑舞动,与乔装成舞者的水灵仙游斗,丝毫无紧张之意.就是不懂攻法的我也能看出妖已穷途末路.我定下心.悄悄退出.不到三步,忽的听到侍卫的惊声,转过头去,水灵精的身如破布一样坠下来.一片血雾喷散开来,而他淡色褐衣上开出一朵血艳的花,触目惊心!
侧身,我藏在了柱子后面,只想想看他,哪儿怕是远远的望着他,便也安心,也只有他能填补我心上的那个缺口.纵然为魔,也为他终逃不过一个情字.
这时席间轻歌妙舞,笑声阵阵.唯有他,仿佛若有所思.我不禁心中一紧.他可曾想我,若我想他这般?
"有妖!"石破天惊.
席间顿时骚动起来,隐隐到剑声,人群混乱的外涌,一怔,我拼命向里挤去...
场中,他发白如雪,随着手中那把斩妖剑舞动,与乔装成舞者的水灵仙游斗,丝毫无紧张之意.就是不懂攻法的我也能看出妖已穷途末路.我定下心.悄悄退出.不到三步,忽的听到侍卫的惊声,转过头去,水灵精的身如破布一样坠下来.一片血雾喷散开来,而他淡色褐衣上开出一朵血艳的花,触目惊心!
"江忍!"我飞奔而去.
侍卫挡住我.
他微微睁眼,唇边有着若隐的笑意,"你终于回来了."苍白的脸,漫不经心.是的,那一剑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或许是芸芸众生中他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或是断弦那一刹那,轻轻的一瞥,他已认出了我.
我轻轻撕下人皮面具,径自穿越众人惊艳的目光到他身旁,小心翼翼的扶住他.
我知道他太过骄傲,骄傲到宁可自己受了重伤,也不愿开口留我.可是他从不曾说过爱我.
只是温柔如水的眼,只是发白如雪,只是温暖的手.
"如果我离开,你会如何?"我低低的问.
"等你回来"他依旧不紧不慢的笑着.
我轻叹.紧紧的抱住他.泪悄然顺着脸颊滑落.
这一世,注定要与他纠缠不清.我已不在乎自己是人是魔.是的,我爱他!我能清晰的感到痛在他体内延续,一如我对他的爱.传说有一种叫作情的花朵,倘若开错了季节,就会滋生出甜美凛冽的剧毒,我宁愿喝下他亲手为我用作情酿的毒,也不想在错过他,我不要成为荒芜的沙漠啊.即便是毒,我也愿意为你一饮而尽.
逃来逃去,逃不出自己的心魔...
四
我没有回天涯海阁,跟着他回到了属于他的傲尘轩.
"换药!"
"什么?"江忍挪开眼前的书.
"没什么!换药!"我抢过他手中的书,顺手扔到墙角.他温和的笑笑,容忍我.
这是他欠我的,我忿忿的想,手上一用力,感觉他抽搐了一下.但他没作声.我瞪了他一眼,他笑了笑.我再瞪他,他依然笑."不换了!"我嚷道,然后冲出了房间,他也没有开口留我.一路我横冲直撞,不知走了多久,停在了一棵桃树下.
血红色的桃花满树怒放,艳丽的不同寻常.这个季节,理应是桃花败落的时间.它却独独艳放.有些诡异,我不安起来,忽而拔足狂奔,按原路跑了回去.回到房间,看见他在艰难的给自己换药,便莫名的安下心来.
"小心,还是我来吧."扶住他,我轻声地说.他一时不能理会.仍是顺从了我.我将黑色粘稠的药洗洗的涂抹在他胸前的伤口,他的几许白发从发髻滑落于胸前.我的指尖不经意的触到他胸前裸露的皮肤,空气中一种难言的气氛在弥漫.他的眼灼灼的望着我.只觉得我的皮肤要烧了开来.我微垂着头替他绑上白色的绷带,一圈圈的将他缠住,也把自己带如了他的气息中.手伸到他深厚打结,刚好构成暧昧的姿势,他的体温,紧紧的贴着我.
没由的,我羞怯起来.
"琅铘,听说四圣的桃花开的时候会很漂亮."他低沉的磁性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桃花?"我想起了先前那叫我感到不安的桃树."恩,四圣的"他笑了笑."那前面大院里养的那棵桃树..?"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他神情有点不自然,清了清嗓子."乖,你先下去吧,我想起些事情要做.""啊?哦"我看着他有点心不在焉,想是有事吧,为什么提起那诡异的桃树他会有异样?满怀疑问,我还是顺从了退了出去.
五
江忍的伤逐渐好转,却感觉离我越来越远了.
想家,于是便回到天涯海阁看看.负责我起居的婆婆已于几个月前过世.我的几位老师也都不知所踪.想我幼年时便与他们结识.如今不过1年,已是物是人非.
我于是更加倦怠.
江忍不再来看我,我常常夜半时想他想的抱着被子哭泣.奇怪的是,被子却在次日醒来盖的再严整不过.梦中,他似乎有令人心安的体温.
我想念江忍,一日胜过一日.无法用言语表达.
日渐消瘦,却不肯去见他.
他有他的骄傲,我亦有我的骄傲.我的骄傲就是不让他知道没有他我不能活.我本为魔,却为情苦..
我始终坚持,告诉自己要坚持....无奈,瓦解,我被思念击的粉碎.
决定回去,不要什么骄傲,回去找那个我爱到骨髓的白发男人.
六
心意已决,正要动身,眼前一具高大的身体挡住了我."宇昂?你怎么来了"我颇为吃惊,随即利马平淡的问.
"想你,侵如肺腑的思念.."他深情的望着我.
我一点也不奇怪他怎么知道我的住址,爱一个人力量一起大到能为他(她)做出令人吃惊的事.我知道宇昂爱我,就如我爱着江忍那样疯狂的爱恋,不计后果与得失.但这有如何呢?
1年前,我离家出走,逃离了江忍.逃离了带给我羞愧的那个男人.几个月后,遇见宇昂那天,衣物破烂,满脸的污垢,跟一只老狗抢食半个包子.有人微微叹息了一下.我抬头,一名身穿锦衣玉袍的贵公子.
"不如跟我走"他说.唇红齿白,清澈的眼,令人不由的就相信了他.
这个人就是宇昂.
而谁又知在这之前的很多年,江忍早已是我的宿命.
宇昂爱我,宝贝着我,但是无法让我动心,始终不能激起我心中的涟漪.因为称之为心的这样物品我早已交给了为我起名为江琅铘的那名男子.宇昂经常会凝神细看着我的眉宇给我讲一个故事:一民间说书人偶幸入宫为帝说书.词中一段有写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帝喜,派人寻出了这位佳人,万般怜爱.两人恩爱至深.红颜薄命,佳人不久边辞于世.帝哀不已,放政事于不顾 ,遂之,国破.
我不是典故里面的佳人,我要与我爱的人长久,我总是纠正他.宇昂听到这话大笑,而后轻轻地抱住我,"对,我们会长久!"
"不,不是你!"我低吼,摇头,脑海中他的脸越发深刻.浓密的眉,温柔的眸,挺直的鼻.柔软的唇,宽厚的肩,温暖的手..一切的一切,叫人思念不已,我对他的爱已病入膏肓,我对自己的坠入无能为力.
宇昂眉头深锁,紧抿着唇.不语,我知道我已经伤害了他....
一阵凉风袭面而来,把我从过去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菀尔一笑.定定的看着他,轻吐朱唇."宇昂,我要走的,终究是要回到他身边,我叫江琅铘.我的皮肤,我血液,我的毛发,甚至骨髓都刻着对他的爱.,没有他的乐土不过是我的地狱!..."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扯了扯嘴角苦笑道."终究是留不住你的.从我捡到你的第有一天起,我就是知道了注定...什么是注定....你注定不是我的,而我对你的爱也早注定了没有结局.就是这样.....你的眉目之间总是带着解不开的忧,我总在想是怎么样优秀的一名男子,会让你如此心折呢?."宇昂断断续续地讲着他对我的爱恋.他面色渐显凝重,眼中的液体在暗涌,然后无限怜惜的用手轻轻的捧起我的脸,"江....琅铘,请为我笑笑",我一怔,而后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我想给他一个笑容,真的.
宇昂忽然大笑,飘然而去,远处传来一阵高亢而颤动人心的歌:
"北方有佳人,
一顾倾人城,
在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于倾国,
佳人难再得........"
七
回到傲尘轩,回到了我爱的那个人身边.只要看着他就好,只要看着他,我的心就能被填的满满的.
江忍得知我回来,什么也没有说,但当看见我出现在他面前,万般委屈的望这他时,我想他眼底的那抹欣喜是骗不了人的.这就够了吧,不要再贪了,我默默的告诉自己,但是哪个恋爱中的女人不是在分分秒秒计算着自己的幸福?不是在分分秒秒的计算着自己的得失?
我夹带着心事,四处游走于傲尘.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日到的院中,又看到了那棵诡异的桃树.
事隔多日,她却更妖媚了,漫天飞舞的花瓣,妖娆的树干,分明像一个女人.
我悄悄的走近,院中蝶舞纷飞.一只彩色大凤蝶翩然而至,悄然落在一朵殷红的桃花蕊上,柔软的晃动着它纤细的足.桃花花瓣在风中微微晃动,慢慢的向它合拢去,蝶毫无知觉,还在小息.慢慢的,慢慢的,小小一朵花瓣居然把一只大凤蝶完全包裹至不见.我很惊奇,有些发呆的盯着.只觉得那拢成花苞的桃花猛地震动了一下,而后,瞬间怒放,娇艳无比!那蝶不见了!花蕊之上,赫然残留着几段凤蝶残肢!
那漫天的飞花这觉得狰狞起来.
我一步步的后退,转身狂奔.....
"江忍,江忍...."我跌跌撞撞的跑到他屋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只见我乱发披肩,狼狈不堪.他见我如此惊恐,不安的问.
"那桃-----" 张了张口,我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先不问的为好."哦,没..没事,恩,恩我只是来找你时太匆忙了,摔了一跤 .很是疼呢."我掘了撅嘴.眼神有些游离不定.刚才奔跑的时候确实摔了一下,现在感觉有些疼痛.
"真的么,来,我看看"他疑惑的望着我.
我卷起了袖子,把娇嫩的胳膊伸给了他."出血了,怎么那么不小心..."他低声责备我,语气中满满的心疼和不舍.轻轻的朝着伤口吹气,"不疼了,不疼了啊." 像着哄着心爱的孩子般.这一刻,我想我醉了,这就是幸福吧,真想偷偷的把如此温柔的一个他镌刻在心底....
我拢了拢长发,不想叫他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钗?我的钗呢!我惶惶起来.那是江忍在我十五岁那年送我的礼物.
猛然想起那桃花.
不寒而栗.
八
假寐,他见我已睡的安香,替我盖好被子,便起身离了去.
辗转难眠.
决定回去,即使惊魂未定,也要找回那根钗.
九
我忐忑不安走近院,却听到人语:"水桃,那么久不来看你.你一个人会不会很寂寞?这几年来我一直按游方术士所说的一一照做.....我等了那么多年,终于就要可以和你在一起,可忽然之间,却犹豫了....."
我只觉当头一棒!
这声音,是江忍.
他低低说着,声音里充满的悲伤与深情是我所陌生的.一直以为他是个不懂爱情的人.因为他连倾城如我都拒绝.却不知,他的深情都给了这叫水桃的女子.
情何以堪?!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凉.
泪,悄然滑落.
忽然听到他说到:"我不想牺牲琅铘......."我屏住气,听他继续道:"这十几年来,我一直以你的样子塑造她,她也那么的聪明,学会所有的一切,那么酷似你.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把她当成你,直到她出走,那时我才发现已经爱上她."听到这我忍不住心花怒放,原来,他也爱我,一时我像飘上了云端,幸福的不得了.就想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却听他又说道:"水桃,我如今就把这树砍了,还你自由.你要怨我恨我.欠你的只有来世在还."我偷望去,发现江忍举起了斩妖剑砍向了树干,一剑只下,流出的却是鲜红的血,江忍却也在这时伤口迸裂,鲜血直涌.我捂住嘴,努力地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我惊呆住了.一人一树,这场景实在太过诡异.他用手按住伤口,无力再砍,喃喃道:"原来,我们的命注定要连在一起."慢慢离去.
九
酿酿跄跄的回到了房间.脑子乱成了一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爬上床,把自己缩到墙角成一小团儿,双手环着绻起的腿.轻咬着小唇,努力的想整理出一丝头绪出来.
那棵桃树难道是江忍以前所爱的人幻化而成?何去何从?我该如何是好?....一大串问题在我脑子里铺散开来,隐隐做痛.突然之间眼前又出现了那桃树喷射出一大片血的画面,头皮一阵发麻.....
不想了,不许想了,不要管什么过去....!我低声呵斥自己.
对了,江忍,江忍他说爱我.这句话突然让我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美好.一生的再漫长,也宁愿定格在那一刻.从8岁那年到21岁之际,从天涯海阁到傲尘轩,从破草堆里的骨精灵到拥有倾城之姿的我,从我的左手到你的右手.你都在每一个微乎其微的细节里冲我微笑,沉默地带给我温柔的光.那些期待、叹息,那些心跳的时刻,混合了香气,把我变成了幸福的精灵....
十
不提及往事,我想我会过的很好,至少我是这样认为.默默的告诉自己忘记那晚看见的一切.我都忘了,真的忘了.只记得江忍说爱我,是的,他是爱我的.
一切相安无事,像以前那样,他陪着我,宠溺着我,冲我温暖地笑,轻柔地对我说..
我想我应该满足了吧,但心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看着镜中的我.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翦水双瞳深邃而明亮,漆黑的长发逐渐卷曲的垂到腰间.抬手,指尖轻触镜中的我.苦笑,如此的一个我,江忍你为什么还要将我拒之门外?不能走进你的心,始终有一层捅不破的纸.你可知道我要的是爱人,而不是父亲啊.告诉我,你爱我,请亲口对我说...
知道心爱的人爱着你,却始终听不到他亲口诉说的情意,或许也是种折磨吧...
十一
轻轻地推开江忍的房门,低着头走了进去.
他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见到我来,一怔.随即便笑了笑.什么也不说,温柔的看着我.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不语.
他也不开口询问,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望着我.
......
终是我先开了口:"我与你,是注定了在一起."抬头,我深深望着江忍,带着浓黑的悲凉:"难道这个时候,你都不肯告诉我,你爱我?"
他尤自镇定.
"琅铘,你在我身边悄然无息地生长着,如同一棵随风摇曳的安静的植物,一点一点的开出繁盛而美丽的花朵来...任谁可以不对你心动?但是曾经的承诺一直绕着我..."桌上是他喜欢的玫瑰花茶.他举杯轻抿了一口,立即脸色大变.
我惊怔.
顷刻之间,屋内暗香浮动,淡若无骨,似有若无.这香,本该是最消魂的香.而江忍的脸却惨淡如白纸一般.
"水桃,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江忍喃喃,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如此.
白色幔帏漫天纷飞,渐渐从帷幔里飘出一朵一朵的白色的桃花.桃花越飘越多,絮絮不断,厢房里就弥漫了桃花,有种美艳而诡异的感觉.桃花落到江忍的脚边慢慢堆积起来,像雪一样越堆越高,江忍不反抗,渐渐被花淹没.雪白的花色也一点一点加深,淡红,绯红,桃红...
"不要!"我突然清醒过来,冲过去扒开那桃花.
那花却似有生命般不断从原来的花撒谎能够在继续开出花,簇拥层叠,我怎么找也找不到江忍.
"江忍,江忍--"我哀哀喊着,跌坐地上,任漫天飞花迷了眼.
一种力量在我体内复苏,此刻我已不想在压抑.答应过江忍做个平凡的人,答应过江忍要抑制自己的力量,可现在,已经无法顾及不了那么多,即便他多年前在耳边轻声说的那句:"琅铘,你要乖,好好的隐藏魔性,要不我就不喜欢你了."事隔多年,我已记不清那年说那句话时他的表情是认真还是只是个玩笑.我要救他,就算他见到恢复性的我是不爱我也好,遗弃我也罢,此刻我只想救他,哪儿怕是搭上我的命,我不在乎,我只要他好好的.
桃花,依旧飘散于眼前....
身体像被火烧一样难受,"啊--"我轻喊出声,只见我的周围罩了一层淡淡的蓝光,散发着诡异的色彩.钗,落地.我的发.像被风吹起了一样飘散开来,指甲慢慢地变长,透露着淡粉的颜色,右手手心灼热无比,我惊异的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有东西,有东西从手掌心长出,突然一阵刺眼的金光,闪过.只见一金黄色的棒子徒然握在掌中...我成魔了,终究还是逃不过.
对不起,江忍,还是成了魔,心理暗嘲.是精灵,不过不再是你的精灵,不再是你的江琅铘,终是要做回骨精灵的.手中的棒子想必就是我的武器,我不知道自己的法力能否救出我心爱的人,但是我要搏!
发了疯的寻找着水桃,那个即将夺走江忍的,我的敌..
"放弃吧,他的命一早就给了我."柔柔弱弱的女声在身后飘起,我一抹眼泪,回过头瞪她.却如五雷轰顶.她和我一样的面孔!
"你是谁?"我先自迷惑.
"呵..."她轻叹一口气,"我是谁?时间太久,找不到那一魂一魄."她似在叹息,又在思考,在房间里飘来飘去."我只知道我们曾经是那么相爱的一对,连上天都要嫉妒..."
她手一挥,我变觉额头刺痛.
恍惚间,是一间宫殿.有人引颈高歌,歌声渐渐熟悉,
"北方有佳人,
一姑倾人城,
在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国与倾城,
佳人难再得....."
身着白袍的江忍,及肩的黑发系于头顶,依旧是那么柔软的眼.他从座前俯身问身边的人,世间真有此佳人?
那人道,舍妹便是.牵了一女子的手而出.从此世间有了倾国倾城.
是水桃吧,那个和我拥有一样面孔的女子.
"江忍对我宠爱有佳."她自言自语.
过往的一幕一幕,如戏剧般就这么上演于我的眼前.红颜自古多薄命,不及几年,她便大病不起,离他而去.他悲痛欲绝,一夜之间为情白了头.有一游方术士自称能招魂,用了皮影慰他舒心,那是第一世.
第二世,她依然倾城倾国,依然遇他,依然薄命.他依然哀痛....
依然有游方术士为他解难.只是方法邪恶的很,须将她的魂魄埋于桃花树下,须用江忍的血日日灌溉,直到他寻到第2个所爱的人,将那人的生命供奉,她即可重生.
只是连游方术士自己都不知道的是,水桃的一魂一魄不知何时已悄然丢失.
于是江忍遇到了一魂一魄的我便动心,而六魂五魄的她始终残缺.
我肃然一惊,睁开眼,与她四目相对.
"放过他,求你放过她--"我苦苦的哀求.我不能杀了她,一样的面孔,一样的爱着江忍的心,我爱的男子曾经最深爱的女子,叫我如何取了她的命??
我跪着扑到了她的膝下,哭喊着.
水桃轻轻的勾起我的脸,定定的望着我.
...暮的,她扬了扬衣袖,桃花散去,江忍跌躺在血红色的桃花堆上.
我扑了过去,"江忍,醒醒,没事了没事了--睁看眼,看着我,看我啊--"怀中的他紧闭着双眸,气息极其微弱,似有似无,他温暖的手已接近冰凉,抓起他的手放在嘴边,我不停地呵气,"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呢"企图用气息温暖他,可不见起色,我心急如焚.生命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失
"哈哈,你能救的了现在的他?苦我两世与他相恋..."水桃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边,笑着看着我们的狼狈."我要把他带走."她低语.
不能,不能,我大喊出声,不停的摇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把江忍放到了一旁,缓缓起身.
是你逼我的,水桃.我本不想这样.你为何苦苦想逼.
紧咬着唇,双拳紧握,松手.微微运气,金色的棒子又被我唤了出来.
泪,如雨....
飞花四起,像刀割破了我娇嫩的肌肤,我如瀑般漆黑的发仿佛有了生命般不停的生长,在四周蜿蜒起来.发已渐渐的蔓延到水桃的脚下,顺着她的裙摆漫漫地向上爬着,一点一点收紧.我举起手中的棒子,我想我是狰狞的.为了我爱的人,定是要杀了她.即使背叛了全世界,背叛了仁义道德,触了天怒,破了生命的轮回,我也要取了她的命!
"住-住-住手,琅铘--"微弱的声音于身旁想起.
惊住,天,是江忍!
"咣"手中的棒子掉落地上.旋即,转身,跑过去紧紧的揽他于怀.
江忍冲我艰难的笑了笑,便转头凝视着水腰,似花费了全身的力气,那样定定的望着,清澈的眼,没有一丝杂质.
"水桃,我负了你."
眼前的女子依然微笑的看着他.没有言语.
屋内又弥漫起了飞舞的桃花,白色的桃花似雪般无暇.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幽香...
十二
从心底涌上的倦怠让我突然很恨眼前这个男人.只因他亏欠她实在太多,所以即使她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反抗.然而我呢?他欠我的又如何还清.他望我,深深的.我的心立刻就软了.屋内我和他的眼神纠结.到了这步田地,一切反倒看开.他唇角缓缓展开笑容:"琅铘,其实当年第一眼见你就被吸引,虽然当时你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我征然,不敢相信."那你为何又要拒绝我?"我含泪问他."因为我答应过水桃,给她重生."他轻执起我的手,眼神温柔,如同穿越时空千年的追寻,"可是到如今我才发现我所爱的不过是一魂一魄."
"其实我们都够傻."我轻偎着他,叹道.想起以前在天涯海阁的日子,想起九岁那年他教我弹的西湖小曲,想起十五岁那年秋带我去洛阳赏菊,十七岁在北剧芦州观雪,想起前几个月为了我所受的那一剑....泪,迷朦了双眼.
我爱你,为了你,为了你的幸福,你的安心,我愿意放弃一切-包括你,包括我.
也许供奉出我的生命,才是我们三个人最美的解脱.对江忍的爱情,如同是长在掌心中凄艳的花朵,美,但忍痛要取下.
也许,离幸福,我迟了一步.当宿命要收拢它的指尖,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十三
绝望的忧伤在我眼中弥散。仰头望着眼前的他,怎样的一个男子会使我爱的连心都会疼?
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有痛苦的,爱一个人,也许有绵长的痛苦,但是他给我带来的快乐,也是世上最大的快乐。我的欢笑,我的泪水,我的悲伤,我的哀愁,都随着他而浮动。五千个日子,在他的陪伴中度过,暮然回首,只是一瞬间。
我柔柔的笑了,右手轻轻地爬上他的脸颊,指间传来那熟悉的体温,顺着江忍额头,划过那使我温暖至心的眼,挺直的鼻梁,柔软的嘴唇,一路到了胸膛,仿佛都清晰的感觉到他心跳的声音。“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唯一能作到的就是在因缘际会的时候,好好地珍惜那短暂的时光,谢谢你,谢谢你一路陪我走来,我是这么的爱你,是的,我爱你!”我一字一句,清晰的告诉他。
“琅铘,我爱你。。”江忍,坚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四周安静了,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我多希望它成为永久,刻着我的浓烈无悔的爱。还求什么呢,我想已经够了。等了那么久,就只为这一句话。
幸福的泪水悄然而落。眼泪的滋味也是可以如此甜美。
掂起脚尖,环上宽阔厚实的肩,仰起头,轻轻地我吻上了他的唇。醉人的温度,醉人的软。
离开他的唇,俯在他耳边,我笑着说:"曾经的相遇,总胜过未遇见."
我的爱情,原来就是含笑饮毒酒,无怨无悔......
十四 推开江忍, 弯下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斩妖剑,走向水桃. 她好象在看一场精心的表演,用着饶有兴趣的表情望着我. 江忍好象还震惊于我刚才唐突的亲吻中,没有缓过神儿来. ,花香扑鼻而来,我前倾,于水桃的耳边,,低声道:"你输给我了,我比你爱他!.."我淡淡的笑着,从容而又坚定.水桃猛然一惊,瞪大了眼,望着我. 缓缓的举起了剑........ "琅铘?!!"江忍大喊出声,"你要什么?!!" 回头,望着他焦急的眼,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他曾说过,"琅铘,你有世间最美丽的笑容...." 容颜白皙,眉目精致,朱唇微扬,随风飘舞的长发,此刻的我是最美的,回头一笑,百媚生...就像所有歌曲的高潮都出现在结尾. 他呆住了,失神的望我. 举起剑,我狠狠地向自己胸口刺去. 顿时,鲜血四溅.仿佛开了一朵极为妖艳美丽的花.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夹着花的香气,我的血溅到了水桃身上,她惊异的看着我. "啊------------"一阵撕声裂肺的喊声,是江忍,我听到了...... 缓缓地,我倒了下去,嘴边挂着笑意,他冲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我. "琅揶,琅铘-----"他不停的呼喊着我的名字,能死在他的怀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不要难过,江忍,好好活下去,遵守---遵守你的承诺...."用尽最后的力气,我笑着告诉他.意识模糊前我看到了水桃的眼泪,那个美丽女子无声的流下了泪..... 一切好象闹剧,华丽而鬼魅.似乎专为成全我而来.我却欢喜起来,我所爱的人终于为我倾倒. 原来,倾国倾城,要倾的,不过是一人................. 十五 我是水桃. 江琅铘用生命换得了我的重生.一直没有开口念出她的名字,因为我曾经最最深爱的男子给了她属于他的姓. 我只懂得占有,在这场爱情的较量中,我想我是彻底的输了,虽然我将转生轮回,但是已经一无所有.琅铘,她教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 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无条件的付出. 我本应是没有眼泪的,但是不知道为何我的眼睛出了汗............... 我是江忍. 我的琅铘用生命换回了我的一句承诺. 她的离去使我枯竭.泪,已碎心。血将满地的桃花染成了深红. 往事一幕幕地出现在脑海里,刻骨铭心,我曾那么接近幸福. 曾经以为爱情可以克服一切,谁知道它有时候毫无力量.曾经以为爱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的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 后记 多年后的某一天,傲尘轩多了位小主人,如瀑般漆黑的直发,雪颜,清澈晶亮的眸,娇嫩欲滴,左胸口有一颗血红的桃花痣,艳丽异常. 她叫江掬铘,掬在手心中的琅铘.... 叹息崖.奈何桥.三生石,孟婆汤.谁在轮回里垂泪.谁在尘世间无语.谁在神佛前祈祷.谁在流星下许愿. 亲爱的,请让我牵起你的手.一起开始一场天长地久的爱情表演. 论坛地址:http://bbs.yezizhu.yzz.cn/dispbbs.asp?boardid=18&replyid=140294&id=606980&page=1&skin=0&Star=1